一张染血的潮湿纸片,拾于季雨林中

谈论一个人将会在何时或者何地死亡在北地一直是个避讳的话题。人们拒绝思考,因为它太过阴郁,“是生命最黑暗的本源”,那些奇术使们说。有时它还伴随着无涯的深仇。

但是仇恨的双方都很可能知道自己的命数终结于何时。我知道自己今晚会死在这片林子里,很有可能,这里到处充斥着理性不能解释的东西,比如对死亡的预感,是那种它就在不远处等着你的感觉。

跟在我后面的家伙一直想宰了我,我们都清楚自己凶多吉少。他追我追的太久,我走入的林区太深。

下雨了,我们都没有雨具,雨水会溶解掉外套上沾染的盐分,然后那些东西就会趁虚而入。这里的叶子都被它们变成了灰褐色,而不是林子本身该有的绿色,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但我只能继续往林深处走。

我知道我最后会变的和那些东西一样,我也不想寻求一个体面的死法,这对猎人来说太奢侈。一名猎人在刚开始狩猎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就是无名的死在黑暗中、腐烂是多数同行的命运。有些人,比如我,可能会更糟一点。

所以不应该有悔恨。若你必将坠入地狱,必将万劫不复,你便毫无拘束,可以自在的享受狩猎,没有犹豫,没有痛苦,没有惩罚,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作恶。

猎人背负着这样的原罪,我们都是负罪者,我们因此而献上生命,希望这样的行为能够为岛上的其他人赎罪。

死亡是廉价的,生存是昂贵的。尊严是廉价的,信任是昂贵的。如果说武器是猎人唯一能信赖的东西,那性命就是唯一能拥有的东西。人和那些东西的界限有时太过模糊,如果选择信任,那就要好好掂量。

我很幸运,有人愿意替我负罪,有为我赴死的手足,这已足矣,此生有幸。

这一杯敬猎人,这一杯敬猎物,这一杯敬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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