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无特别说明,所有的文字与图像均保留完整权利~。

企划案,悠久列车

『永远驶向你所期望的那个远方的……列车,我的悠久列车。』

如果你收到了一张目的地写着『目的地』的车票,你会有勇气踏上这辆不知来由的列车吗?


带着来自各个世界的乘客们,一起登上同一辆列车,在地球不同时代和地点间穿梭、旅行,结识各种各样的人,交织出带着灿烂弧光的经纬线。

并且实现她的,那个柔软的,小小的愿望。

成人童话,以及一个追寻幸福的故事。这样的旅途,希望你们能够加入。

使用引用的形式标注一些里设定内容。


世界观

『悠久』

悠久列车,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辆蒸汽列车。出现的时间?出现的地点?出现的原因?……这些统统都尚不明了,就连它的乘客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碰巧遇上这辆列车吧。有关这辆列车,唯二能确定的情报就只有一定会出现的『车票』和会迎接乘客上车的『列车长』了。

虽然,悠久列车是看上去是蒸汽列车的样子,也会像真的蒸汽列车一样时不时喷出蒸汽和鸣笛,但是仔细想想,『在时空中开动的蒸汽列车』这种事无论存在不存在,都很奇怪,也许是魔法也说不定?

『悠久列车』只是这一辆『列车』的名字。被称作『列车』的,和悠久列车一模一样穿行在非线性时空中的存在,没有千辆也有百辆。换句话说,可能全世界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坐过这种列车,只是因为下车会忘记自己在列车上发生的记忆这件事而忘记了。

而且,因为运行的时空是非线性的,所以停靠的时间、地点都是不确定的。

『车长』

列车长是德米特琳,那个刚到一米五、整天握着那块勋章的小姑娘。轻柔坚定、明快正直,就像一个坚强的未成年小女孩,至少外貌上看来是如此,大概也只是外貌上如此。

列车长德米特琳,draw by 迷你松

列车长神奇的地方便是她总是能变着法子来满足乘客的需求,无论何种愿望,在她的列车上似乎都有方式实现——只要她点头的话?说真的,这辆列车她是如此的了如指掌,说全靠她才能运行也不为过吧!

没人知道真相如何,但这样一位列车长绝对会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这是共识。如果你见过那些偷偷违反规则的乘客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力狠狠揉搓一番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其实是犹格索托斯之拳。

『车票』

列车会向所有符合要求的乘客送上必定会抵达乘客手中的车票。似乎有什么玄学或者气运加成的影响,这张车票必然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被送到乘客手中。也许前一秒受邀乘客还在战场前线躲避枪林弹雨,后一秒在战壕里摔了一跤,手中就握住了这张车票。

当然,乘客们总是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要不要登上列车。如果安于自己的生活,那么这张车票便只是一张有些收藏价值的纸,也许会有收藏家出高价购买它也不一定?

如果选择登上列车的话,那么——

『所以说,如果选择登上列车,那么就会登上列车。』列车长德米特琳如是说。

如果你想要登上列车,就像这张车票必然会出现在你手里一样,你也必然会平安的登上列车。也许是瞬间移动一样的超能力,也许只是它从远方驶来缓缓停在你身旁,但你必然会平安的登上列车。

『车厢』

悠久列车的车厢总数并不是很固定,唯一确定不变的车厢只有头车,餐车和寝车。这些车厢远比在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当然也只有使用空间魔法,才能装下这么多的乘客。

不过,偶尔走在本来是车尾的地方,会发现一扇通往新车厢的门。据说,如果一个人的情感足够强大,那么就足以在列车上开辟出新的空间来。所以这些新空间大都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小天地。

『列车上有很多空置的车厢。然后我想……人类的情感能在其间具象化,比如你特别特别想要种菜什么的,可能就会出现种菜的地方这样?』列车长德米特琳如是说。

是啊,这样一来餐车偶尔会出现的奇怪蔬菜就能说得通了。

『约定』

  1. 要按时熄灯睡觉;
  2. 卫生要轮换打扫;
  3. 乘客间禁止争斗;
  4. 开车后不允许开窗;
  5. 车上不许使用火器;
  6. 不要打扰他人生活;
  7. 要在原住民那里保密身份;
  8. 事情开始之后就要好好做完;
  9.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旅行绝不终止;

在车票上、以及列车的公示板上面印着的九条乘客守则。不过看起来太不像守则,更像是列车长与大家的约定什么的。不过,不要因为这些约定看上去没那么有效力,就视若不见。要是违反的话,也许会看到列车长和善外表下的另一面,被可怕的怪力吊在天花板上反省,下来之后还要负责打扫列车卫生!

『情感』

『情感是列车的燃料。』列车长德米特琳如是说。

当然,这句话不是那么正确。准确来说,只有正面情感能够作为列车运行的燃料,而那些负面的部分会被列车复杂的管线系统过滤出去。久而久之,积攒下来的负面情感就需要处理。

至于为什么情感能够驱动列车运行……虽然说是什么『能把情感实体化』的能力之类的缘故,不过怎么想能把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变成实体,也是魔法导致的吧!

德米特琳的愿望『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活的更加幸福。』以及围绕这个愿望产生的强烈情感,是维持悠久列车运行的基础。她的情感之所以强烈的过分,是因为她有一个爱她的、同样是列车长,但是常年工作,积劳成疾而病逝的父亲。她成为悠久列车的列车长也是因为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想要把人们送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而这对于她来说,便是那个代表幸福的『目的地』。

当然,这也意味着如果列车长自己无法承受负面情感,就必然会出现列车大危机。请为她解开心结。

『值日』

值日不是指在车上打扫卫生,而是维护列车引擎管线的轮换班次。

列车的管线时常因为负面情感淤积而堵塞,只有及时清理掉这些堵塞才能保证列车平安运行。由于列车能将情感实体化的缘故,值日的乘客有时还要被迫与一些实体化的负面情感战斗。

不过没关系,列车长总是有办法解决掉这些家伙的!

当然,值日生就没有办法在列车停靠期间出去玩喽,有点可惜呢……

『怪物』

正面的情感被实体化的话,能够成为列车前进的动力。那么负面情感被实体化,会成为什么?

堵塞在管线里,或者列车停靠时附近的负面情感太多的话,就会因为实体化产生代表负面情感的怪物。如果不加应对,这些怪物最终会污染列车,让列车永远失去前进的动力。所以,无论是列车长还是乘客,都有义务维护列车的长治久安!

情感化做的怪物不怎么接受武器的批判,看起来只有使用大家特有的方式来净化这些情感,打开那些心结,才能让他们消散。

『停靠』

列车每在时空中行进一段时日,就要在某处停下来。修检线路、添加燃料、补充物资……由此,就产生了名为『停靠』的假期。

因为列车所在的时空并不是线性的,因此每次停靠的时代和地点也是不确定的。不过至少,这些时代都已经发明了列车。至于悠久列车本身的存在,似乎会被原住民无视掉,连带着突然出现的乘客们则会被自然接受,这大概也是魔法的一种吧。

不过考虑到列车停靠的地方是完全随机的,如果帝国大厦顶上悬停着一辆会被忽视的列车的话,看上去还是蛮吓人的、

在停靠期间,乘客可以在停靠地下车,短暂享受几日的悠哉时光——通常是城市旅行或者各种人文见闻。当然,还有承担一些来自列车长的小任务,像是清理一些负面情感带来的麻烦,或者为列车运行收集一些必备的情感之类的?


势力

『乘客们』

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来到列车的人,作为普通的乘客在列车上享受着这一趟旅行。

作为没有任何工作的普通乘客,平时就住在寝车的房间里,在列车上和同为乘客的其他人打打闹闹,悠闲聊天,甚至能开一家自己的店铺;在停靠时,就所在的城市观光、交朋友、发生故事,处理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件和小危机。

外出观光的乘客会领到来自列车长的小任务,这些任务无所不包,又有点无厘头。小的任务可能会像是『买一颗洋葱!』或者『带回来五个不同颜色的苹果!』,大的任务可能会像是『登上城市的最高点并且拍照!』或者『和三个不同职业的人交朋友!』。这些任务怪怪的,但是去执行的时候总能从别样的方面了解到陌生城市的生活,想来也是她的本意吧。

『志愿者』

也是乘客,但因为责任感的缘故,开始在列车上担当列车组的副手。

平时也住在寝车的房间里,但是在日常之于还要负担一些列车上的工作,像是管道巡检、小餐车推送、吧台站班之类,偶尔也会有突发情况需要志愿者们去处理。当然,如果出现了新的车厢,志愿者们也有义务为那些有能力开辟新车厢的乘客帮忙。

临时停靠的时候,志愿者们除了外出观光,还需要帮助列车长解决从负面情感中生成的怪物。作为补偿,他们的观光没有任务的限制,但也存在与普通乘客一起解决任务的人,毕竟这些任务细究起来,真的很有意思

『列车组』

不知何时就在列车上驻扎的职员们,细究起来其实也只有三个人。

列车长德米特琳是那个虽然还没有轮子高,但是行为处事都像个老道大人的小女孩,至少看上去是小女孩。列车上发生的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她。

餐车的负责人TRY子(名字再议)是个没什么表情的毒舌少女,但是意外的能调一手好酒。传闻中她做饭很好吃,而且为了防止乘客喝醉引发事故,酒里面没有酒精成分。

寝车的负责人小TRY(名字再议)是个楼管大爷般的年轻小哥,但是意外的喜欢打卡牌对战游戏。传闻中他精通所有类型的卡牌游戏,经常在寝车举办比赛,胜者可以得到一次打扫卫生跳过券。


END OF THE STORY

真正的『目的地』,也是生活的『始发站』,是一切的起点。因为时间在非线性的时空里扭成了麻花,又被打成了碎片,所以一切的一切都会归结到那里去——

『时间长河的尽头』

在经历了漫长的旅行时光后,它就在非线性时空的尽头静静的等着你。

避不开、逃不掉,它等待着你做出抉择,即使是一个千年,或者下一个千年。因为它是时空的尽头,时间在它那里不起作用。你必须要做出选择。

是忘却在旅行中的记忆,让列车淡化你生活中的『烦恼』,重新回归生活?

还是留在列车上,接纳永恒的时光,成为一名列车员?

虽然成为列车员,不意味做出最终选择;虽然成为列车员,要告别原本的生活;

但是在和列车一起经过漫长的时光和无限的世界后,也许,也许,也许你会发现那个没有人找到的,另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也许就是我们需要的那个答案。

我们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生活,因此有了这个故事。

我们自私并且一厢情愿的希望着:也许,一切世界的知觉生命,都登上过这样的『列车』,只是他们不记得了。因为我们希望所有人幸福。

虽然说,幸福、自由这样的概念,人人都喜欢,人人都希望。但想要活的自由和幸福,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总是会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手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欲望丧失本心。度过了这么长人生的你,回转过来看自己经历的这些日子,是否还按照你最一开始的那个方向进行呢?

人在做事的途中,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会站到自己一开始的对立面去。我们认为这种情况对于人生也适用。如果期望幸福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原始愿望,那么为什么『想要幸福的生活』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所打断,甚至在一段时间后变成完全不同的念头呢?

我们不知道。

所以我们写了这个故事,我们想让创作带领我们去探索这个问题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可以不是哲学的,可以是不讲道理的,因为它是生活的。生活不是完全的哲学,也不是完全的讲道理。它就是这样的自己,不是被规定好的任何一种其他。我们作为现实生活的俘虏,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轨迹,或者很艰难。

但是,我们的笔可以自由转动。

但是,我们的思维可以随心翱翔。

既然创作的笔就握在自己手中,那么想到什么就去做吧。

也许我们能用笔下的角色描写一个有趣的故事;也许这样的故事能照进作为创作者自身的、我们的生活;也许它会照彻更多人,告诉更多人我们探索这个问题的所得。当然,它与有意义或者无意义,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仅仅觉得这样的事很好玩、很有趣、很帅气,而且乐意去这么写、这么画、这么做。

我们将情感诉诸文字,希望打动你心。

我们爱你们。

同人文,小小的现代诗尝试

总是有很多新衣服的,于日本某处存在着的19岁少女,向朋友们展示的一瞬。

从懵懂青涩的雏鸟开始,

成长、歌唱、

然后用歌声改变世界。

成为燕、成为鸦、成为雀、

成为三叶虫、暖水瓶和外星人。

隔着扬声器,

用歌声传递着你呱呱坠地的每一次啼哭,

成为被大家爱着,又传递着爱的花谱。

褪掉光环,荧幕后的你

是否也会向大家爱着你的大家分享呢?

分享新的衣装,分享新的成长,

分享你的新生,每一次都仿佛一次新生,

如你的歌声和我们行过的这五年一样。

“这次的新衣服……很可爱……也……有好好的……穿了。”


总是有很多新衣服的,于日本某处存在着的19岁少女,向朋友们展示的一瞬。

也许在我们观测不到的小小角落里,魔女们会小小的聚在一起。

也许花谱会拉拉新衣服的帽绳?

也许花谱会转着圈给大家看新的发饰?

也许花谱会不经意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酱油米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酱油米饼,但是在直播里展示新衣装的花谱是这么说的。这种天然或许就是她特有频率的天然,她不可预测的那一点点神秘的部分。

我想起第一次听《不可解》和《那个夏日已然饱和》的时候。那是个有力量又善感的灵魂,在用自己的频率唱着所有人都共同体验过的不安定感。但是这个灵魂是那样独特、那样不可捉摸,就像她会在口袋里装着酱油米饼一样无法联想,无法预测。

因为无法预测,所以对于观测者来说,每一次观测都是全新的,我想对我也应如是。

也许这是她的新生,也许这亦是我们的新生。


其他太肉麻了不发了。

同人文,图书馆

神椿学院的图书馆大概能算是学院里最有神秘味道的地方。

倒不是说这里有什么「校园不可思议」,或者什么其他的传奇故事。

魔法的事,应该算不上是传说,但是学院本身又不是那么幻想系的存在。如果魔法广泛而普遍地存在的话,也许我们的情绪小姐就能像她希望的那样学会飞行,可惜这并不是这一方土地上的真实。虽然她自己一个人独处遐想的时候,偶尔会张开双手,想让自己能像动画里那样在迷之气流的加持下升空而起,但这样的事并不存在。

不过呢,图书馆本身还算得上是有一些魔法要素存在的,比如说在图书馆里面似乎永远都走不到边界。要是在书架间穿行,总会觉得书架的数量永远数不清,两人结伴而行的话,也会很快在书架间因为离散而迷路。除非想要离开——那么总会忽然发现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的。

不知道其他学生是否喜欢这样的图书馆,但至少情绪在这种环境下过的很舒心。

今日的图书馆有雨光顾,自玻璃窗向外看,一切都褪去了几何外形,仅剩揉在一起的斑斑色块。煤油燃烧的摇曳暖黄穿过玻璃灯罩,她将手靠近提灯以取暖。窗外有细密的雨滴化作条条白线,飞速划过情绪视野中的这一小方空气,但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雨滴落在屋顶与地面的时候,自有它的声响。

「也许这种声响,是雨的语言也说不定。」

偶尔,情绪也会这么想。但是雨的语言似乎没有那么好解读。屋顶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并不是一直都有意思。虽然有几声会让她想起杯子里冰块碰撞的声响,但那也只是雨滴敲到空心瓦片的缘故——意味着瓦片质量不佳、屋顶可能会因为下雨而漏水、或者情绪小姐又想要吃点冰块了。

所以,比起语言层面的传情达意,雨滴似乎更擅长用实际行动的方式表达意义。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粘稠的冰冷水汽,虽然让手心感觉湿冷,但又不像是雾一样可见,显然是雨落带来的现象。如此这般,让情绪觉得有几分呼吸困难。大概是冷的缘故,她裹紧了几分大衣,已经快入冬了。

那么今年,是不是会下雪呢?

水汽中有书架上用的樟木渗出的气味,吸入鼻腔时微微发苦,但也有香的一面。这些架子比她年纪要大得多,却能恒久的保护上面堆放的手稿和抄本不被虫蛀。只是在这种多雨的天气下,比起虫蛀来说,也许霉变是更值得担心的事。

「还好换上了新的石灰。」

情绪摸了摸碟子,指尖触碰到的白色粉尘相当干燥,像是白砂、又更细腻。她安心,合上手中的书,叹了口气。站定半晌,那盏灯又摇晃着光芒,与她一齐向下一处书架而去。摇曳的光芒把她的影子也照耀的前后摆动,像是有巨大的人形在图书馆里前后摇摆。

情绪很小心,没有踏破书架间积留的灰尘。那些灰尘对应的是不那么有意思的书名,或者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封面。总是有些书没什么人看,与其打扰它们的宁静,不如让它们继续静静地呆在原本的空间里。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用书架上摆放的小碟石灰吸收水汽在神椿学院的图书馆里是惯用的做法。这儿的图书管理员似乎是那种喜欢怀旧的人,但是维护一个偌大的图书馆处处安定,亦是件麻烦事。于是这项工作偶尔会拜托给经常出现在这里的情绪。

至于情绪自己,是认为比起寻求石灰吸潮的功能性,这样重复的劳动更有让人感到心安的仪式感的。毕竟在吸水性上有更好的干燥剂可选,而石灰则是古时候人们迫不得已采用的选择。

她记得每个碟子摆放的位置,去换新的时候,会觉得此刻是能感到平静的,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持续下来了。

本就安静的偌大图书馆于雨中更是寂静无声,仅有她走动时发出的踏踏声在书架间回荡。偶尔有几方木地板会吱呀着对少女的靴子表示抗议,但这些异响很快就消散在提灯之外的黑暗中,之后无声再有。她就这样越过层层叠叠的书架,径直走到窗边。

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哈欠之余,情绪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落地钟,似乎指针中稍短的那根刚刚转过四点。下午还没有结束,那么她做完这些闲杂事务的时间就不算晚。至少不会让她错过要等的那个人。

情绪下午没有社团活动的习惯,然而春猿火有。于是这段时间变成了她在图书馆消磨时间的时间,也许有点拗口,但是很像情绪每周都会度过的这个下午。无论是穿行书架的路线,或是馆内灰尘沉积的多少,还是越接近四点,就和提灯火苗一样越发活动的心理。这些事和「时间的时间」这样的修辞同等复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春猿火会拉她一起在回家路上转去甜品或者奶茶店的,这样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嚼着杯子里的冰块。

大概是这样吧。

情绪抬头往向天空,视线所见仅有图书馆挑高的天花板。下雨的日子,银河是熄灭的,也看不到太阳。也许像她幻想的那样,如果能飞起来的话,目光就能越过雨云层,那样就可以像以往无数次这种日子的时候,在面对自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时,用夕阳的话题搪塞自己。但她此刻仍旧窝在图书馆中,能够看见的只有天花板下的方寸空间。

如果她没有办法逃避的话,可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春猿火除了普通的友情、甜品的感情之外还有一些别的情愫存在。

大概是要添新油了,用来暖手兼照明的提灯光芒不时闪烁一下,也渐渐从明黄转成了昏黄。但是这无关紧要,因为身后有一连串的、相当熟悉的脚步由远而近,连带着那人大声的呼喊在图书馆的书架间回荡。

『情绪老师!准备出发去袭击甜品店了!』

情绪笑着灭掉灯,看来今天也不用太在意这样那样复杂问题的答案了。没有夕阳用来搪塞自己,对甜品和冰块的遐想也是可行的。

当然,也许她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同人文,时间与形状

「果然,如果说自由发挥的话,会很难吧。所以这次特意为大家准备了题目。」

美术老师一样的人抱着半透明的塑料滚轮箱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趴在桌子上正打瞌睡的春猿火恰好从梦中醒来,不知是不是嘈杂的课间恰好结束的缘故。说来,有些人在吵闹的环境里也能睡得很香,但一旦四周安静下来,就睡不着了。

在高中课堂上这样的现象并不少见,比如老师在念叨的时候,睡得很香的人比比皆是,但如果瞌睡的人太多,引得讲堂上的人大发雷霆,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那时候总会有人察觉到异常然后醒过来,免于粉笔头或者黑板擦的袭击。

当然对于春猿火来说并不是这样。讲台上并没有人正在发火,而这节课也才刚刚开始,她甚至没有错过第一个字的第一个音节。

「总之是希望你们用这些材料做成符合题目的各种形状,」老师摆弄着细口钳子,边说边弯折着一根铁丝,「至于是什么形状,就没有那么多限制,注意不要被铁丝划伤手。」

话音刚落,一只用铁丝弯成的箭头就被放在了讲台上。

「题目是『时间』的形状。材料的话,为大家准备了黏土和铁丝。」

「也太难了吧……」有人小声嘀咕着,听上去像是很不擅长概括抽象概念的孩子。

「这个。」有人指着刚被立起来的箭头,「这个箭头也能算是时间的形状吗?」

「如果你把它当成闹钟上的时针的话……嗯,我想就能算是时间的形状!」一边说着,老师一边在指针的末端接上了另一段铁丝绕成的环,似乎是想让它看上去更像从钟上拆下来的指针一些。

「欸,好耍赖喔,怎么可以这样。」春猿火嘟囔着,「明明就是个箭头吧。」

『是箭头,但也可以不是。』

坐在她前面的异世界情绪咚的一下合上书,转过头来。

『春酱有听说过「讬喻」吗?』

「『讬喻』……是这个箭头的名字什么的吗?该不会……老师其实模仿的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品?好像有见过会把小便池这样的东西做成艺术品的艺术家来着……」

遇到没见过的名词,春猿火的思维不假思索的向着大艺术家的方向奔去。毕竟,情绪是那种对绘画呀音乐呀这些看上去就很深奥优雅的艺术颇有见解的人,时常会有很深奥的见解和思考。那么情绪说的听不懂的名词,是不是在说箭头其实很有艺术性?

『「泉」是杜尚的作品喔,』情绪笑着摆摆手,反手指了指讲台上放着的时针『和这个指针关系不大的。讬喻是个题材,可以指画,也可以指这样的东西。』

「?」春猿火表示自己并没有理解情绪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把故事呀道理呀用一种事物去替代的做法。比如说肥皂泡这样的东西会「砰」的一下就破掉对吧。』情绪重新把书打开又用力合上,厚厚的书页撞击,像是故意在配音。

「在香波里多兑一些柔顺剂之类的就会好了,说来如果衣服没洗干净就加柔顺剂的话泡泡就会很多很难弄来着——」

『柔顺剂个头啦!要好好听我讲啊,春酱!』

「嗯嗯好的好的情绪老师,请吃昨天晚上烤的饼干——」春猿火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曲奇,她相当擅长做些甜点,也经常投喂前座的这个矮个子女孩,算是两人日常互动的一部分。

『总之,因为肥皂泡很容易就会破掉,所以会被艺术家用来表示「即将消逝的事物」这样的意象。当然,国文课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学过这种修辞就是……春酱你那时候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诶嘿~,艺术真是难懂的东西呀,情绪老师!」春猿火摊摊手,往椅背一靠。

『不管你了……咳咳,这样的话,原本没有意义的物体,因为人想要让它表达情感,就拥有了情感的意义。然后就是颜色或者……形状之类的。真实的意义也会因为表达的深奥,和时间的距离,变得晦涩一些。』

『嗯,时间的距离。』情绪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用错形容,『就像「猫」一样。春酱看到猫的第一反应是?』

「猫的话,喵喵叫着不是很可爱吗?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猫的吧。」

『是哦,但是在几百年以前的中世纪,因为画家们往往在自己的创作中以圣经之类,那个时代常见的读物,也可以说是流行文化这样的东西作为喻体。那个时候的猫就有着「恶魔的使者」、「恶行的象征」这样的含义。』

「因为艺术家所处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差了很远的缘故吗?」春猿火问。

『这种东西,在不同时代、不同地点的人的眼中,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在那个年代,猫总是和黑死病、老鼠这些存在联系在一起。老鼠会偷吃粮食,而且人们相信猫是魔鬼的化身。所以对猫的看法并不怎么友善喔。』情绪点头,『在现在的话,因为猫很可爱,而且能陪伴并不怎么有社交的所谓现代人,所以风评大有好转。』

『所以想要去了解艺术作品真实想要传达的情感,就要去了解作品背后的故事。』

「猫是这样,那饼干呢?」

『饼干?』

春猿火指了指自己的饼干袋子:「情绪猫猫老师已经把一袋曲奇吃了个精光呢。」

『我才不是……诶——』看到空空如也的纸袋子,情绪下意识的用书挡住了脸,『抱歉!』

「把饼干一个人光速吃完,还真是恶魔的罪行啊。」春猿火笑着轻轻揉了揉情绪的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的头似乎更低了一些,「好啦,又不是只吃过这些嘛,下次再做就是了。」

「那么,情绪酱打算怎么做时间的形状呢,用刚刚提到的时间的距离吗?捏一只猫什么的。」

『那样也太牵强啦……』

『……』

「怎么了?」

『时间的距离不是个好主意呢,但是可以用讬喻来表达一些时间……一样的东西。虽然感觉用「一些时间」这样的说法有点奇怪,但是时间的流逝确实是可以刻画的。』

「刻画?这样是不是就能捏出时间的形状了?」春猿火说着拿来了一方黏土块摆在二人中间。虽然看上去就是块用来造型的普通陶土,但是因为有要赋予它时间的形状这样神圣的任务,连带着黏土好像也变的不同起来。

『好刻画的是时间的流逝啦。像是那个「见晚秋阵雨,唯今日喜知,人已老」这样的句子。用文字而不是定型的事物来的话,会比用物品轻松一些,但也只是因为刻画的是流逝。嗯……好像也没有说时间的流逝不行?』

「嘛,说到时间,大家第一反应也都会是时间流逝吧。像是饼干会因为放太久受潮软掉发霉啊,没有盖盖子的砂糖会干结在一起啊这样的事,要细究起来,都是情绪酱说的流逝吧。那么是不是只要捏一个砂糖罐子或者饼干,就好了?」

『春酱,意外的很有艺术细胞呢。』

鱼和它的橙汁汽水.三

雨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感应灯已经灭了。

有些心慌。

小时候就很怕黑,现在大了也还是有点。人们怕黑多是因为对黑暗中的未知感到恐惧,但此刻我心慌的原因定然不是恐惧。楼道各处角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并不显得有多可怕,比起吵闹的白色来说,黑色是单纯的平静,此刻更让我害怕的是楼上光源里不时闪过的那两个人影。

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可能是因为紧张,感觉得到我的指尖冰凉。虽然戴着手套,但露出的部分还是木木的不听使唤,连划了几次都没划对手势密码。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还是和她的聊天窗口。

『一路顺风。』

手机泛蓝的荧光照在脸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亮光照射有些刺痛,视线一下子有点模糊。想尖叫,想大吼,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积累的不快。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可能这样的话题无论对谁,怎么说都不太合适。虽然,鱼是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但这样无力的要求会麻烦到一个人住着的她……吧。

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笨蛋一样。无论是家里的争吵,还是试图把自己拉出此刻的这种灰色心情,都无能为力。不管走向什么地方,只有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才是地狱。就这样连动一下也不愿意了。我相信自己也是打造这样地狱的笨蛋,感觉幸福或者安稳的生活与自己无缘的这样的蠢病,或者说也许是我的不幸,本来就是不治之症吧?

可是想要摆脱这样的不幸,对于我这样的笨蛋,难道……还有什么路可走吗?

「……鱼。」

不知道被自己憋回去的下半句要怎么好好说出来,只好盯着屏幕发呆。

『嗯?』

『怎么了?』

她的回复来的比我想的要快些,我本以为这个点她该去吃饭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也就能给我留下一个人继续埋在这种内耗里的借口。不知道什么原因,鼻尖忽然有点酸酸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有几滴从指缝中漏出,顺着脸颊而下落在手机屏上,不知不觉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带上了一点哭腔。

「那个,能……让我去你家住一天吗,就一天?」

是真心话,本不想说出口的那种真心话,因为说出来就事很有可能被拒绝的那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对鱼提出这样的要求,原本可能只是想要几句简单的安慰或者……鼓励。但是硬要把这样的想法按回心里,由我自己来的话,会变成很不妙的样子吧。虽然万分想看到回应,但是被拒绝这种事,还是好害怕它发生啊。如此,只能用「只要被拒绝的话……就彻底死了这条心,说不定就没什么牵挂的事了」这样的话来麻醉自己。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就这样过去。屏幕的另一端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应。

我把手机切到时钟界面,虚构的秒针在一点一点的转着,内心的阀门也在一点一点加压。眼泪虽然不怎么流,但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此刻要崩塌了,大团大团的情绪阻塞在胸口,越发的喘不上来气。附着冬雨寒意的水汽在皮肤上凝结,夺走本就宝贵的热量,好冷,无论是肢体还是内心都是。

她,是生气了吗?

是被这样的请求吓到了吧。

这样子任性又麻烦的要求,论是谁来都要仔细考虑一下的吧。也不能自私的指望只做过一年同学的她能为我做些什么…对吗?

虽然也许嘴上会说并不想你见到这样的我,却还是期望着你能找到我。要用什么理性的借口为谁开脱,总是找不完的。但现在唯一想去的地方,想要到自己亲近的人的身边这样的事,终究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

周身发冷,窗外的雨又大了几分。细碎的雨丝穿过半开的窗撒在发丝上,我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斜靠在楼道一侧,就让半个身子露在被风吹进来的雨里。就这样自暴自弃下去,也蛮好的吧。意识里浮现出下午的时候和鱼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仿佛还能重新感受到两个人靠在一起时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只是现在能够靠着的只有背后潮湿的墙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像已经失去了意义。可能过去了几秒也可能过去了十几分钟,手机突然嗡嗡的震了起来。我睁开眼睛,是她的电话。

我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挂断和绿色的接通符号许久,中间拨动的按钮滴答闪动着,只要手指往左一划就能了结这件事,大概,我想,不会让她有什么愧疚,也不把我拉进一种求而不得的困境中。剩下的只需要自己面对就足够了。就算面对不了选择一了百了也和谁都没有关系。

「呼……」

深呼吸,深呼吸。手机一直在响着,她丝毫没有要挂断的意思,那就接通吧。我向右划着屏幕。

『啊——这么久才接啊。』

和平时一样,鱼的声音平稳冷静,没什么变化。但我却分明听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是那种有些温和的笑、对曾经失落的我传递温和与力量的软和的笑,这种感觉融化在她的声音外周。

一定是什么都猜到了吧,一定是很麻烦吧。什么都想到的,这样的鱼,还会想说什么呢。

我努力构思着回应的句子。要保持冷静、要有理性、要能圆滑的作出回应,要从现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解放出来,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鱼这个朋友,所以不能被她看出来我的不安和焦虑,还有刚刚崩溃过的情绪。但这显然是……现在的我所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要,只这一点,绝对不希望也永远不要这样,为此我干脆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要说话就一定会犯错,说真心话就会失去鱼,说违心的话鱼就会同样的离我而去,然后忙自己的事。哪个我都不想要,还不如不说而沉默的好,至少沉默还能让她担心和猜疑一下,那我有些扭曲的目的就小小的实现了。

『你要是再不说话的话,司机师傅就要给我打电话了。』

嗯?

她的话中透露出的情绪是无奈还是什么别的吗,无奈的方向是对于我不接电话,还是对于我诉求的话语呢?我不知道。在我对自己回答的语言做出思考前,鱼的话超出了我设想中所有的预期。是自己多虑了吗,是不信任和不安在作祟吗?

一瞬间脑内闪过了很可怕的设想,鱼将我喊过去只是为了当面道别,然后再也不见。虽然我知道平常人一定不会这么做,我如此的信心却在她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她并不是平常人,就算是平常人,我也不敢如此揣度她的内心。猜无关的别人会想什么总是好轻松,但是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出租车,等在小区门口了。』

与现在的我内心的翻江倒海比起来,鱼的声音平静的如这雨夜一样安逸。其中也没有厌恶感或者是不满,对此能够萌生有着小小的安心,但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焦虑。心里暗暗想象了两条线,是代表着鱼的线和我的线,我希望这两条线此刻还没有变成平行吧。

『知道你心情不好,要记得来。』

那端没了声音,但并没有挂断。

是在等着我主动挂断吗?我更期望是她在等着我给出回复,或者只是觉得我可能需要陪伴于是留着电话。事实上也是如此,鱼的确是我最想见到的人。但我如何能像她猜透我一样揣测出她的内心呢,鱼的世界是那样的那样的虚幻。即使做了一年舍友,也完全不了解她,如同恰巧经过我身边的一位幽灵,只在必要的时候驻足片刻。

但是就算是幽灵,要是只是这样握着手机,是等不到她的答案的吧,我想。哪怕是坏结局,我也想现在就见她一次。

握紧手机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不……不如说,周身已经在因冷汗而寒后,又重新冷热不均了起来。手指似乎完全冻僵了,指尖在不住的颤抖,额头、脸颊和躯干倒是火热,汗微微打湿了衣服,向我传递着外界的寒意。

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何时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有些渺茫,但打算就这样去试一次,如果真的能像我所期望的那样的话,就是此刻最大的幸运了吧。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下了楼。背着包在雨中奔跑,水花在脚底一朵朵炸开,渐强的雨点打在身上,我没有打伞。

出租车的尾灯在夜幕里分外显眼,大块的两团红色光晕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我倒在后座上理了理沾了水湿哒哒贴在额头上的刘海,感觉头发此刻能挤出水来,顺着头发滴落在衣服上,然后又被棉布悄悄吸收。司机师傅一言不发的开着车,能够听到的只剩换挡的机械操作声和敲在车顶的雨声,除此之外一无再有。窗外的灯光从近处的暖黄一片逐渐变成高架桥上遥远又成片的光点,我看着雨珠在外侧成串流下,望向远处的点点灯火与黑暗中朦胧的建筑轮廓。

这种有些美满的烟火气真好啊,真好啊。

过了条隧道,窗外的雨夜也开始随着时间渐晚而黑的深沉,路灯的光线也渐渐稀少起来。我不知道鱼住在锡城的哪处角落,看上去大概是蛮偏远的地方吧。司机并没有向我确认目的地,只是听着导航机械的报告音,右转,左转,直行。

在车上好不容易平静之后,又开始重新回到忐忑不安的情绪中来。见到鱼大概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对此我应该已经很满足了吧。但是仍旧害怕着她见到我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心情随着行车的颠簸起起落落。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了。下了高架之后又兜兜转转了很久,鱼住的地方似乎真的很远,连空气的温度感觉都下降了几分。窗外的雨不是很大,但车内的空气很是潮湿,鼻腔充斥着令人不适的水汽粘稠感。

然后是一阵减速,司机把车停在了最近的一处公交站台下,广告屏柔和的灯光并不像霓虹灯那样刺眼,能够让我借此扫视这条从未到访过的街道。其实很好认,或者说街上此刻还站着不动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鱼撑了把黑色的大伞立在门口,理发店灯柱的白光勾勒出她的轮廓,瘦削的身型从我这里看过去很是显眼。她正看着手机,能看到映在鱼面孔上的屏幕亮光。我也一样静静站着,看着她,说不出此刻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情感,可能有欣喜、宽慰或是形容不出的温暖,但是是好的,我知道是好的。即使是这样远远地看看她,在这个寒冷的雨夜,就有一种幸福感出现。

对,幸福感,就是这样的温暖,一种奇妙但我极少有的体验。鸡皮疙瘩起了又起,然后被内心涌出的暖意继续抚平。虽然不争气的眼泪又开始向外淌,但至少,这样子就心安了。

直到下一刻,她抬头。温暖的停滞被打破,我和她的目光此刻相交。鱼是在笑,还是因为我的任性有些恼怒?是她先迎过来还是我先跑过去?至少在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与我,我与她。两个人紧紧相拥,一如再也不想分开。

鱼和它的橙汁汽水.二

归宅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鱼是刚住进宿舍的那天。

父母当初一致决定送我去宿舍住一个学年。说是体验生活,也许只是嫌我在家烦了。毕竟他们经常吵架,总是吵架。理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因为我,口径上都是为了大家好,但我一点也不觉得是这样。

毕竟,家离学校很近,步行上下学都很方便,更别提我会骑车这件事。虽然并不乐意,但如果违逆他们的话,难免使本就不太和平的家庭环境又雪上加霜。

不太情愿可又没有办法,也许是「为了家里好」吧,我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有些无奈,但现实的压力对我来说太大,只能从命。所以我得费力的一层一层的往上搬装着衣服的箱子,又得背着装着被子的大号编织袋上楼。因为力气不够大,只能自己一件一件慢慢运上去。

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能听到楼道里人声喧嚷,别的宿舍或多或少都有父母在帮忙收拾。而在角落的,我的这间则是意外的冷清。心里也是相当冷清,如果我的父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是正常的家庭就好了吧?

捆扎用的尼龙带子勒的肩膀发疼,我摇摇晃晃地推门,老旧的门轴发出吱呀的一声。

左侧的两张还是空置的木头床架,床板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料上还留着黑色的虫蛀圆点,摇起来吱吱喳喳地响,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也有点脏脏的,不过已经被人好好地擦拭过了。

上铺那张床已经早早就收拾好了,想来可能是她顺手做的。

爬上两级梯子看上铺的床,被子是灰色的,床单也是灰色的。看不见什么多余的装饰品,乍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太好相处的人。现在想来,也许鱼一直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就是因为看上去特别冷淡吧。但她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人,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我猜。

整间房子的角角落落似乎都被好好清扫过了,连门背后用来堆放行李箱的空间也是,原本常见的蛛网和小块的碎砖灰尘都消失不见。阳台的窗户被打开透气,翠绿色的树顶在阳光下摇曳,蝉叫声越过锈掉的栏杆传了进来。但房间里看不见其他人影。

「也许是来晚了?」我抱着这样的疑问重新检查了下花名册,就是贴在门口的一张小纸片。

下铺的空格上用娟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写着我的名字,上面的则是三文鱼,看上去是舍长,但还是不免让人想吐槽一下这个名字真的很奇怪。另外两个格子被划上了斜杠,上面清楚标明了317宿舍只有两人入住。

那时的我一边在意着为什么会有人叫这样古怪的名字,一边感叹着只有两人的宿舍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而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来到我的背后。

『……你是?』

她的声音超越所有走廊里的嘈杂,像是石块投入湖中,泛起环环波纹,升腾一串微小气泡。我转头,稍矮的女孩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握着装着橙汁的塑料瓶。

那人轻轻的,很好看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瓶子硬塞给发愣的我。碳酸气泡在橙红色液体里出现又逸散,掌心传来的清凉足以驱散晚夏的燥热。我暗暗咽了咽口水。

『……陈晓沐同学,对吗?』她眨眨眼,『我是三文鱼。』

「很,很高兴认识你!」我回答的声音有些结巴,那是第一次遇到她。

「嘀——」一辆汽车按着喇叭飞速驶过,车轮溅起水花落在路牙上。雨打在车站的顶棚,我想起小时候常见的那种绿色塑料站台顶棚,在下面等车的时候能听到雨滴好听的滴滴哒哒声。现在这种虽然不会因为年久而破损发霉,却也不能带来雨的听感了。

望着远去的车尾灯逐渐变成红色的斑块,才发觉自己又不知什么时候沉浸在回忆中了。久等不来的车也冷不丁摇晃着停在了几步外,车辙里泥泞的水在路上重新晕开。

「学生卡。」

机械音回荡,车厢里有些雨后的湿意,但不是很挤,可能是还没到晚高峰下班潮的缘故。

上车后我就坐在靠窗的座位发呆,套着同样校服的几只袖子则选择挂在拉环下摇晃。这个点才放学的,大概是同一个年级的人,但是他们的脸我并不怎么熟悉,可能是楼上理科班的。我忽然想问问他们认不认识鱼,但是忍住了,想来没有必要去确认她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朋友。

晚秋天黑要比春夏两季早得多。学地理之前,我对年复一年的时节还变化一点概念都没有,可现在脑袋里就能冒出诸如「冬至日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左右」之类的短句。

书本上的知识直观表现在现实中,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五点刚过一半,夕阳就已经落入地平线以下,仅留些许暗红的余晖点亮天际。阴沉了整个白昼的灰蒙蒙天空,此刻也在变暗后久违的染上了一抹颜色,只是穿行于云的余光有些发脏。

雨一直落个不停,在车窗上串成断断续续的水珠,淅淅沥沥,又有着秋雨的刺骨感。街边招牌和红绿灯的光在上面折射出浑浊的彩色。虽然雨不算很大,但我今天恰巧忘了带伞,没在路边扫一辆单车骑回家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温度比起下午散步时又降了不少,即使是车上也有些冷,大概是雨的缘故。

我不由得裹紧了外套,配发的校服风衣挡风尚且凑合,可是保暖就不太行。想到下午看到的鱼的围巾,得去买条那样的同款,看上去相当保暖,毛绒绒的贴在脸上也会很舒服,很适合这个天气。

想着围巾的样子,我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鱼发消息。

「到家了吗?」感觉因为一条围巾在这个时候打扰她有些太冒昧了,打算先寒暄几句再切入正题。

虽然校规里明令禁止带手机,但是似乎年级越高,明知故犯的人也就越多。高二和鱼一起走读之后为了方便联系,我也把手机藏在了书包内侧,放学的时候就会掏出来。

鱼虽然看着不怎么说话,文文静静像是个乖孩子,可在住宿的时候就时常窝在被子里上网,有时候还会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用蓝牙耳机一起躲在被子里听歌。有个安安静静的小脑袋靠在身侧,听着她喜欢的有些悠扬旋律的纯音乐,就会觉得一天学习的疲惫就那样消散不见了。

我也掏出一副耳机,线绳绕在一起,半天才解开。很多时候都觉得解打结的耳机线好烦,特别想扯断它,但是又觉得重新买一副好贵,只好作罢。

『在车上——』

屏幕亮了起来,她这么回复,带着一张惯用的表情包。我们漫不经心地聊着,从晚上打算吃什么到明天要不要出去玩。假期约鱼出来是件难事,似乎还没发现她主动出过门。

要不要约她出来一次呢?我这么想着。在下学期忙起来之前,如果能陪她出去一次就好了。认识了这么久,似乎还没和鱼一起出过门。

「周末出来玩吗,去逛街什么的?」

『哪里呢?』

「河埒口……万达?要么就去市中心转转什么的也行吧。毕竟鱼你也不是那种会去购物的类型喔。」

我猜鱼基本只靠网购什么的采购必需品,哪怕独居的她要自己买菜做饭什么的。很难想象这样的重度家里蹲会拎着袋子出门,和大爷大妈一起逛菜市场。平时假期也确实没有在人流量大的地方碰到过她。

『要说去的地方……南长街?可是这两天都要下雨啊。』

「下雨的话,就找家店慵懒的消耗一个下午怎么样?」

『太颓废了吧。』

鱼这么说,让我不由得嘴角扬了起来,平时她才是看上去最颓废的那个人吧?

就这样,琐事谈了一路,本来要说的正事却还没开口。

「那个,鱼。」

『嗯。』

「没什么,我要下车啦。」指尖敲击屏幕,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一路顺风。』

我关掉手机屏幕,也许是感觉不该在现在问这个问题,可能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在蔓延,或者是自己感觉这样有些太冒失了。虽然只是一条围巾,总之就是没能说出口。

一声刹车响,到站。路灯亮着,在雨中折射出圆形的光晕,街边店铺的霓虹灯融化成了混杂的光点,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车外的空气带着雨的清新味道,熟悉的自动售货机和小区门口的ATM还亮着。

因为今天没带伞的缘故,只好躲在屋檐下一路向家小跑过去。

也许是没能问到围巾购买链接,或是我不喜欢的下雨天。心里有些不安,紧张感涌上来抓住我又松开,像是情绪的猫鼠游戏。每次这种时候就感觉自己特别丧,也不愿意把这种情绪展露给别人看,特别是不能给鱼看。要是有种办法能让人心情不会时不时坏一下就好了。

大门还是锈的很脏,楼道依旧狭小阴暗,墙皮脱落发霉,半亮不亮的那盏感应灯闪了几下后又熄灭。空气中弥散着发霉的味道,像是每一次下雨一样潮湿。

真不好,感觉晚上被子又要反潮到湿漉漉,会失眠一晚上的程度。

只是今天,心情,或者是别的什么预感,有些稍显反常。

不只是天气,也许已经猜到了自己不安的原因吧,能想到的。父母他们最近又在冷战,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总会最后怪罪到我的头上。

楼梯扶手落满灰尘,年光的划痕繁多深刻,楼层间的缝隙有惨白的灯光映下。争吵声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细微,听不真切,又嘈杂着萦绕耳边,摆脱不掉。

尖叫,斥责,辱骂,那些声音我分外耳熟。

大概是。

一定是他们又吵架了吧。

家门半敞着,客厅的灯亮着,屋内是沉默和抽吸的喘气声。我站在原地,钥匙打转着戳向手心。没有勇气面对那两张脸,也不想再跨上一级楼梯。预感成真,但是我一点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多半又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微不足道的事,比如今天吃的东西又不合胃口,或是在外面受了气要在家里释放。但我不愿意深究其中原因,可能他们并不合适,因为都不会想着退一步就好了这样的,明明只要宽容一点就不会吵起来。

可每次试着去劝他们的时候,气就总会落在我的头上。

说到底……我也是一个吵架的借口吧,可我做错过什么吗?想必会归结为我高三又没有好好学习,看来周末又要被禁足了,明明很想和鱼出去玩一次的,明明刚刚还在聊去哪里。

手机惨白的荧光点亮着身前的小小空间,楼梯那端的光又亮又暗又远,感觉遥不可及。我就这样站在走道里发愣,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去想。

如果说,现在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大概是跳过这糟糕的一天。就像打游戏的时候按下skip键跳过剧情一样,我也想有跳过这种无力时刻的能力。但是现实从来不是游戏。

不知道谁在摔盘子,大块陶瓷粉碎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楼下感应灯亮了起来,邻居的狗也叫了。像往常一样,今天想必是不能在家里住了。

我打开手机,试着从通讯录里找到能收留我过夜的名字,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怀念住宿的好。无论什么情况,至少晚上能见到的唯一的人是安稳的躺在上铺,插着耳机的鱼,而不是摔碎的餐具和物件,还有锁着房门或哭或抽烟的他们。

鱼和它的橙汁汽水.一

散步

「叮呤呤——」

下课铃响。又是一个闲适的周五下午,活动课在最后一节。

我觉得文科班的自习一直偏多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排课的缘故。但说是自习,不用想也是被作业和试卷占据了多半。

教室里空气不流通,堆满了淤积下来的古怪味道。如果有个机会能出去走走的话,还是蛮不错的。

外面的天色有些略略发阴,云像是沾水的大团棉花湿漉漉地挂在天上,不过还没有到天黑的时候。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是一连串的雨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锡城能真正入冬。虽然现在还没有下,不过大概放学前后就会落了。若是入冬后还能有这样连绵的雨,多半就有雪可以玩了。

想起高一那年操场上下的雪,虽然只是薄薄一层湿冷冷的水冰。但在南方依旧是难得一见的,属于大自然的馈赠。只是现在,不少银杏叶还是金灿灿的挂在树上,偶尔一阵风就会零零落落飘几片下来,每次值日扫外面空地的时候都很麻烦。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但不下雨的时候套上棉衣扫一圈下来还是会有些热。大家都认为今年的冬天可能是个暖冬,但我觉得这场雨也许会让温度降下来吧,这样一来今年会下雪也是有可能的事了。

「晓沐,体活课不出去吗?」后座的那家伙准备开溜,像往常一样打了个招呼。我望向她步伐的终点,隔壁班颇为面熟的一张男生的脸在后门处摆摆手,身影一闪而过,想必是男朋友吧。

「嗯,等人啦。」

我搓了搓微凉的指尖,目送这两位消失在窗外视野的尽头。

说起来,自己对下雪这么期待可能还是鱼的缘故。那年在操场上打雪仗玩的很开心,还使坏塞了鱼一衣领的雪,结果到头来感冒发烧的却是自己,在家的那几天还是她帮忙整理的作业。

今天忘了戴手套,还好温度还远未降低到不能出门的程度。不过,现在还没有打算出去,我在等鱼来找我。今天午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对面,虽然她吃饭的时候几乎不讲话,吃完了也冷不丁消失在人群中。

鱼是高一住同一间宿舍的同学,比我略矮些,大概一米六的个子。

高一的时候同一个班,高二她去了理科,而我选了文科,不过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她是个存在感低到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的,有些神神秘秘的人。想来和她互动最多的我大概能算是她的朋友,但即使是我也不了解她。

鱼除了我以外有没有其他的朋友,或是会是否会和其他人联系,我并不知道。她高一一整年几乎只在我身边才开口,也许分班之后会交到新朋友的吧。

鱼这个称呼是约定俗成的,或者说是外号一样的东西。她一直自称三文鱼,这显然不可能是她真正的名字。但幕后的原因她从来不说,也没人问过,就连作业本上也是端正地写着三文鱼几个字,连老师都没有什么异议。

大家都这么喊,她的本名也就被人淡忘了吧。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一种外界认知对人的异化呢?作文里总是有人写到这样那样的东西对人产生异化然后大加批判一通,但我不喜欢这种讨巧拿分的文字。只是这样的事恰好出现在我身边,有些印象罢了。

鱼并不是很突出的那种人,丢在人群里要不是很熟也难以第一时间就找到她。是那种乍一看普通的恰到好处,但盯久了也会觉得其实蛮眉清目秀的程度。不过还是能从她习惯的动作里找到她,毕竟如果两个人一起出门的话,要是跟丢了我鱼就会一直站在原地张望,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如果她一个人在街口的话,大概也会是这样站着不时向四周张望一圈,再看看手机的吧,我想。

和我相比,鱼的头发不是很长,勉勉强强算是中发,却有让人羡慕的发量,摸上去手感也相当柔顺。洗发水的味道不是常见的牌子,凑近了会有淡淡的说不上来的香气,让人感觉和她喜欢的橘子味如出一辙。不过我从来没确认过是不是柑橘就是了。

此外,与其说是偏瘦,不如说鱼是瘦的让人有些担心健康,她一直自称没什么健康问题,但很难认为她没有什么健康问题。也正因为如此,高一有时候会给她带早饭。

她有些时候文绉绉的,完全不是理科学生的样子,特别是在提到哲理的时候一下子认真起来的那种感觉,再加上她本人又是软塌塌的类型,这点就意外的可爱。偶尔笑起来的时候很平淡,只会嘴角微微的扬一扬,不过从来没见过她着急或是生气的样子。

略过了一小会,大概班里的人走了一小半的时候,鱼出现在后门口。眉毛轻扬,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刚经历了几场考试的高三学生。她往常一样轻轻挥挥手,像是站在那里思考着什么,示意我她到了。

对不熟悉的人来说,鱼这个样子会让人以为她确实是个勤思的人。实际上她真的只是在发呆等我而已。

理科班的排课总是要比我们满一些也重一些,也不在同一个楼层。我试着去找过她几次,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拖堂。也就是说,高二分班之后,也就只有中午吃饭和活动课的时候能和鱼再见了。

『喝吗?』

她问。手里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瓶橙色液体。染色的水在充满廉价质感的塑料瓶中摇晃,看不到有气泡溢出。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买这种老式的橙汁汽水。是一个本地完全没听说过的牌子,大概还是网购的。
虽然网购售价要便宜些,可是算上运费也不会便宜多少,而且口感意外的不是很好。

不光是糖精和香精的味道明显,整瓶汽水常常也摇不出几个气泡,完全失去了作为一瓶『汽水』的灵魂。

「嗯……你先收着吧。」

我这么应付着,装出又想喝又没兴趣的样子。实际上因为下午刚刚吃掉半包饼干,再喝汽水糖分会超标。

「为什么不喝芬达或者美年达呢,」我试着岔开话题,转身整理了一下书包,把我自习课上写的作业都塞进去,「总比这个好吧?」

『可能是因为……这个没有糖。』她摇摇头,拉开尼龙粘扣,把那瓶汽水放回包里,鼓鼓的看上去有点不协调,我这才注意到她背着单肩包。

稍微顿了一下,她接着说:『而且习惯了嘛。』

漫步在校园里,我畅所欲言本周发生的那些无趣琐事,鱼看上去不太专注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

她手里拿着刚刚翻出来的半盒鱼食,我猜是因为要去小池塘喂鱼的缘故,脚步有些轻快,我要略略加速才能跟上她的步伐。比起人,她好像更喜欢和小动物打交道,即使是和我散步的时候。

「说起来,都快毕业了,体活课不想着借点器材活动一下吗?」我这么提议,但其实不想运动,只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不擅长运动,』她摇摇头,『鱼能长出腿走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知道这里的鱼是说水里游着的那种生物,也可以指她,她喜欢这样的文字游戏。今天中午吃掉的带鱼还在我的消化道里打转。她不吃鱼,就静静地看着我大口咀嚼着她的同类,自己的碗里满是土豆和青菜。

「你就没有什么运动爱好吗,像是羽毛球之类的?」

『发呆。』她想了一想,认真的说。

好在我们都不是特别擅长运动的类型,相比之下在校园里绕圈散步就合适的多。偶尔还能看到路过的猫,学校里有好几只猫。鱼不是很喜欢去喂猫,可我没想过猫会这么黏着她。

去小池塘的时候,一只白猫窜了出来,在她的脚边打转,连带着我也沾了光。

校服裤子并不是很吸猫毛的材质,洗起来至少没有那么麻烦,也就勉强接受了。但我并不喜欢与小动物太亲密。

鱼蹲下来,大一码的校服袖子像是在扫落叶一样挥着,在猫头上往返。猫舒服的呼噜着,顺势躺下滚了起来,嘴还不忘咬住袖口。

「猫?」

她一直有着不小的洁癖,不知道为什么忍得住,这只猫的毛上明明还挂着树叶,看上脏兮兮的。

『它是『穆穆』。』鱼拨开它脖子上的毛,向我展示那个挂着名牌的粉色塑料项圈。

「……「沐沐」?」

不知道她在说猫的名字,还是在拿我开玩笑,因为我拿不准她到底说的是哪个字,要是口语也能跨越同音字的障碍就好了。她嘴角标志性地扬了一下,看起来是乐在其中,像抓到了鱼的猫。她到底是猫还是鱼呢,说不准,但我有些被耍的不悦,可和她相处要习惯这样的事,她没有恶意,大概只是觉得好玩。

那这样看起来会不会更像是猫一些?

『是『穆穆』,那家糕店的穆,』她解释道,『学校只有这一只猫有项圈。』

「穆桂英?」

『嗯。』

那家店是锡城很知名的……对我来说应该是早点铺子。

穆桂英的米糕很好吃,如果早上来得及,骑单车赶去学校的路上会买上一点,也会给她带一块。近来她早上往往不吃早饭就来学校,搞不清她不饿的原因,不过总是会让人担心她的健康。

说起来,鱼她好像一直是一个人住来着。也许早上是上学来不及,虽然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不过好像车程有些远。总之无论如何还是要给她买早饭就对了。

「馋了吗,要不要带你去买点?」我试探地问,其实是我自己想吃。好的青团要在早读课结束之后才出锅,不是平时买得到的。

『假期还是窝着吧。』鱼把袖子从猫嘴里抽出来,还是沾上了口水,用包里的湿巾擦了擦。能感觉到她小小的不快。

「那,可以给猫喂鱼粮吗?」

看到她把装鱼食的盒子放了下来,我问。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摇了摇头,然后把湿巾揉成一团攥在手里。

『想法很独特,』她叹气,摆出无奈的表情,『你要不要也吃点?』

「我可没馋。」我回答她,这么说是想看她吃瘪。她偶尔吃瘪的时候反应都很有趣。

她撅起嘴,把头干脆地别过去,径直走向小池塘。

说是池塘,其实是书店后面绿地里积着水的一块洼地。我猜池底做过硬化处理,所以雨水漏不下去,也偶有水泵供水,后来就成了池塘。池塘里面有散养的几尾鲤鱼,红色或是白色,在略浑浊的水中一闪而过。也许学校的生态环境其实还挺不错?

鱼在池塘边上挑了块相对之下干净些的草坪。晚秋的草是泛白的稻草色。池塘边上的樟树还算是常绿,叶子却也落了不少。还没来得及打扫的枯叶洒满整片草坪,我拾起几片折断,烟尘样的碎屑抛散开,断面间渗出淡淡的樟木味。

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在身下,然后坐了下来。我则是顺势坐在旁边。有东西垫在下面,这样就不会沾上太多枯草碎。大概是面料的缘故,虽然不吸猫毛,但校裤总是能吸引这些难以清理的小东西。

脱下外套就能看到鱼裹着条厚厚的绒围巾。似乎有些冷,她搓着手,将鱼食小半把小半把的丢进池塘里。红色和白色的影子团团围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她一个人养活了这一群鱼。

「让我也喂一下嘛。」我求她,其实不这么说也知道她会把盒子给我。

『好。』

盒子被放到了我和她中间,我随意的撒了一点到水里,几条影子立刻靠了过来。

岸边坐着的鱼看着水里来回游着的鱼,我顺势倒在草地上盯着她的背影发呆,突然感觉不需要烦恼其他事情的当下是多么美好。

「鱼呀。」

她偏了偏头。

「这学期来喂几次了?」我问她。

『每节活动课都来。』大概是喂完了,她收好了装鱼食的盒子。像是在宜家或者什么类似的地方买的盒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在宜家见过,也可能是没去过别的商店的缘故。

「每节是几节?」活动课虽然一周只有一节,但我对这学期已经过了几周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学期二十周,一周前刚刚期中考,』鱼想了想,手指在透明的盒盖上轻敲,大概是在回忆,『所以是八次还是九次?』

「这不是我提的问题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搞不清次数的问题,但学理的鱼在算数上纠结的样子也是蛮有趣。

目光移向天空,边远的云层开始渗出暗淡的金光,大概是快到傍晚了。

仁光,二版人物设定

仁光,Ren Guang

畅销的城市作家,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女

背景故事or人物小传

旅行作家,作品主要包括在城市内四处旅行的游记和散文。因细腻的笔风和入微的观察,被评论家称赞为当下社会里少有的人文关怀,作为其代表作的游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成为潮流人文文坛旗帜的趋势。但仁光对此毫不关心,大概也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作品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毕竟作品的出版发行都由她大学同学兼舍友芥周子成立的公司一手包揽,她只需要随着自己的性情创作就行了。

比起作品在文青和知识份子群体里的知名度,仁光本人则是名不见经传,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就是那位名作家。这也是她从未在自己作品的发售会和广告上出现的缘故——即使她想,芥周子大概也不会让她出场,毕竟一个清高脱世的作家人设除了能保护真实的她,也已成她作品的另一个标签,甚至是卖点的一部分。当然,这种限制对一名文章偶尔会戳痛人的作家来说,也是人身安全上的好事。

可,以观察力著称的仁光真的就对金钱、商业和社会化的事物完全不了解吗?

抛开芥周子为了保护她所设下的虚构光环。这位刷着好友信用卡大手笔购买上个世纪价值不菲老物件的青年作家,可能未曾参与任何一场商业活动,却仍旧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

仁光的作品中极少出现具象的人,也许她的粉丝很期待一本有主角的小说的面世,但无论是游记还是散文中出现的所有角色都是笼统模糊的概括。比起某个有独立性格或具体故事的人,她笔下的角色更像是“人类”这个概念最抽象升华的合成。甚至可以说,她笔下的人、动物和机器人可以有相似相通的思考逻辑。

使用这样的笔法,比起文风,大概更是一种无奈,身为浮游在俗世间的观测者,也未曾穷尽名为“人”之概念全景的无奈。即使观察过无数的人和事,也无法准确概括出任何一种类型的“人”。不过,作为读者的你要相信,也许未来的某天,仁光会提笔在纸上创作以前未敢尝试的灵魂。

一些性格&背景补充

角色设计目的:教师型的角色;作为正向推动力推进剧情发展;强线索型角色,故事围绕其展开,并经由她串联成线;

角色塑造:性格跳脱、元气;想象力天马行空乃至于无厘头;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开始做什么,没有兴趣就立刻停止;悠闲地对待生活的方方面面,因为麻烦并且无用,并不在乎意义,而是享受过程;轻微的电波系;真实的形象充满对过去美好时代的忧伤,对人类抛弃自己理想的悲愤;

性格真相:敏感,坚强,善思;对星辰的归属感,有一颗爱好冒险的心;悲天怜人;善于表面形象的塑造;

仁光的祖父母是航天工程师,也是人类最后一代真正向往宇宙、而不是把目光停留在这颗小小的蓝色星球上的人。自幼向往星空的仁光,面对如今的现实不可能甘于现状。但她聪明又敏感,躲在电波跳脱性格背后的那个真实的她自己,极少向人展露过。

人物外貌

  • 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具体的高度和她的鞋跟厚度有关。身材偏瘦,因着装而更显纤弱。
  • 黑色短发,能露出脖颈的程度。鬓发和零散的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则是笔直向下垂着,发型因此稍显层次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随手天成。略微有些白头发。
  • 面料硬挺的米色高领风衣有着放宽的下摆,袖口也做成了稍宽的外形。但比起喇叭袖来说还是窄得多,只有近观时能微微看出几分。
  • 风衣的下摆显出一条收腿的黑色牛仔裤。与常见款式不同的是,这条裤子没有任何染色做旧。纤细的黑色支撑起宽大的米色,像是株孤独的蒲公英在混凝土霓虹的城市中独立。
  • 黑褐色的常见瞳色,只是左眼曾经受过事故而缺失了部分视力和小块瞳仁。不过在人均因使用屏幕超时而患有近视,或是干脆替换成机械义眼的时代,她依然能被划归到肉眼使用者里视力较好的那类。
  • 比起水笔之类的现代工业制成品,更倾向于使用沾水钢笔之类可以被算作老物件的用具。虽说身上连通信设备都旧的像是上个世代的产物,但并不是怀念机器人还没有出现的那个年代。
  • 如果手头没有具体的事要忙,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时候的仁光比起发呆的人类,更像是进入待机的机器一样僵硬。这种机械感在陪她逛街的时候要更明显些,她总会将注意力聚焦在街边的某些兴趣点上。
  • 身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旧得可以被送入博物馆,不过比起欣赏和价值,仁光更倾向于享受在收集每一件藏品的过程中触摸到的历史与人的意味。
  • 钢笔字写的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但是钢笔画则是能够装裱在相框里给人欣赏的水平。大概是她将写字也当做了绘画的一类,因此字形总是饱含不同情感,至少她是这么解释的。
  • 使用在这个时代看上去有些特立独行的纸笔写作,并且长期穿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采风。自称这样的创作方式更加怀旧,实地采风也比使用虚拟全景观察的要更加细致,但她在叙述如此的理由时话语中有着与平时游刃有余不相符的犹豫。
  • 会随身带伞,喜欢下雨。一旦开始写东西就会变得面无表情。
  • 并不是面瘫系,也会很开心的笑出来,但是极少或者几乎没有悲伤和愤怒的表情,这也是仁光会被人误认为是仿生模块做的比较好的机器人的原因之一。

仁光支线,引入(上)

受限于markdown糟糕的表格语法,格式化文本请找三文鱼获取~

Part.0,【我想一直待在从树叶空隙照进的阳光里·上】

【仁光】……人的独立和自我,在这个什么都可以被明码标价的时代,总是如此的珍贵。能保存自我的话,至少还存有一些不会被替代的东西,不会变成某种价格标签……

【仁光】……我不知道这种自我是否是真实的。想要让自我不沾染什么颜色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似乎是很困难的事。似乎在人类有了自我这个认知之后,就一直是很困难的事……

【仁光】……自哲学对人的意识展开探讨以来,人对自我的追求就从未停止。一方面自我依赖于他人所构建,一方面人类又竭尽全力去让它变得“纯洁”,天底下找不到什么比这更像是挑战永恒的事了……


【旁白】似乎是作家新书里的几句话被摘录出来,印在了广告牌上。

【旁白】广告牌就摆在这家饮品店门口,偶尔会有人驻足观看,也能见到像是学生的人站在这里写点什么。

【旁白】你透过落地窗向店内看去,似乎店里正在举办有关这名作家的活动,屏幕上也交替放映着海报和其他推销广告。

【旁白】柔和明亮的灰白色系和干净柔和的光线填充了店内简洁的线条,好像是种被称为“现代风格”的古典装修设计,常流行于本世纪初。

【旁白】虽然名为“现代风格”,但在几十年后的真正现代,再怎么“现代”的东西也不够现代了。

【旁白】你不太懂装修设计风格这方面的内容,于是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广告上。

【旁白】作者想传达的真实意义是否能通过这几行字表述出来,你暂且不知。但是毫无上下文的切分总是会让人对谜语一样的句子一头雾水。

【旁白】难道没有人告诉他们读书要有上下文吗?


【nick_选项1】读上去还是挺深奥挺文艺的?表示尊重并祝福。

  • 【旁白】是了,至少第一反应你觉得是挺深奥的句子。只不过你没法把它和“每一次你都是结束我的那根稻草,废墟辉煌,痛苦闪亮”这样的句子分开,后者也许是机器人写的。
  • 【旁白】虽然看起来广告牌上的文字有人类作者,但如今一些看上去有点感伤的量产文学都是机器生成的了。
  • 【旁白】毕竟这种句子的实际作用在于调动读者的情感联想。
  • 【旁白】如果你不在昨天下单了给茉莉升级用的配件,并且因为那串价格标签而十分肉疼的话。
  • 【旁白】那么你就不太会对这个广告有什么共鸣——除非你平时就是个特别关注并且反对消费社会的人。

【nick_选项2】……

  • 【旁白】对这种有一定哲理的句子,在思考时保持沉默是一种良好的习惯,毕竟叽叽喳喳的人是无法沉下心进入思考的。
  • 【旁白】不过这句话单独摘出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 【旁白】也许原文有很深度的思考,但是把任何有深度的文章单独摘录几句话或者几个词出来,也只是一种文字载体的垃圾。
  • 【旁白】譬如,你回想起“由于其抽象的普遍性之故,这种观念性的实存也仅仅是具有量的区别”这句不知从何处哲学著作上看来的句子,单独抽出来也一点读不通嘛。
  • 【旁白】这种“朦胧的高级感”建立在让你沉默的不知所云和逻辑断裂上,看起来广告商更想要的是噱头,而不是对作家和作品的尊重。

【nick_选项3】至少是这个年代很少见的印刷广告。

  • 【旁白】你仔细看了看印刷有这句话的广告,确认是确确实实印在塑料立牌表面上的,而非某种仿真电子屏上的彩色图像。
  • 【旁白】在这个时代,这样投放广告可是大手笔烧钱的行为。当然,也可能因为广告的对象是已经很轻奢化的纸质书。
  • 【旁白】看上去作家的母公司应该很舍得花钱——你看了看这家饮品店,除了价目表外根本看不出沾染现代消费文化的部分。
  • 【旁白】外观有点复古的店铺恰恰是当代青年人消费一种臆想的过去情怀最好的去处,价格自然也可称昂贵。
  • 【旁白】在这里立起同样古板的塑料广告牌,大概是为了契合反现代大众主题的书,在合适的地点寻找目标受众吧。

【旁白】总之,无论如何,你都对那个叫“仁光”的作家起了十足的兴趣。

【旁白】可能是因为对作品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对这个笔名的缘故。说实在的,写一本探讨人性和自我的书,在当下可不是一种好的选择。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暴露自己观点的人都处于不安全的境地。

【旁白】比如,机器人和人的问题、工作岗位的问题,或者消费的问题……无论如何回答,都会得罪站在相反观点上的人。

【旁白】这是无法避免的。

【旁白】至于名字的话,大概是“仁光”这个合成词很有趣,你也很耳熟。

【旁白】捏着下巴,任由咖啡的香气轻摇而上,你回忆起几周之前发生的事来。


【nick_选项1】不,那个,你是谁?

  • 【旁白】我是我。
  • 【旁白】我不太想告诉你我是谁,有人说这样会失去一种神秘性。所以你可以把我当作一个讲故事的人,或者写故事的人。
  • 【旁白】但我不是故事里的人,比如说你熟悉的那些名字,茉莉、常青或者南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但我不是他们。
  • 【旁白】这不是说我不很好,我只是不是他们。你可以叫我旁白,把我当作一种对话的回声,和你每次遐想时出现在你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一样。也可以不称呼我。

【nick_选项2】几周之前的话,让我想想……?

  • 【旁白】对,几周之前。
  • 【旁白】我是说,你应该开始想象一条街道,以及南云的小店。因为故事大概就会发生在这些地方。
  • 【旁白】如果在看到这种地方的时候,你才开始想象货架上有什么东西的话,那就迟了。
  • 【旁白】游戏里会用过场动画来遮掩地图模型的加载,但是我们的世界算不上一场游戏。没有过场动画的话,看上去会很蠢,你需要避免这种很蠢的事发生。

【旁白】……

【旁白】记忆里,初次听到仁光这个名字,好像是某天下午下班后突发奇想,绕路去南云开的小店时发生的事。不是很能确定发生的时间,但确有此事。

【旁白】其实每次去他的小店都是因为突发奇想,也偶尔能因此和人结下奇妙的羁绊。

【旁白】当然,这很大一部分也是由于他的店是少有的,还在出售属于恶魔级油炸食品——原味薯片——的地方。

【旁白】这种始于上个世纪的美式文化符号在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了其他五花八门光怪陆离的样子,比如烧烤霓虹灯味或者香浓独角兽味。

【旁白】至于烧烤霓虹灯和香浓独角兽到底是什么味道,或者他们是怎么制作出本不存在的独角兽味的,你不知道。可能前者是烧煳了的灯管的味道也说不定。

【旁白】不过喜欢原味薯片的没有坏人。

【旁白】会在他的店里买原味薯片的也不会是坏人。

【旁白】南云的小店坐落在霓虹灯管没有那么多的一处窄街上。如果没有亲临过这种街道,仅凭十几个字的语言或者文字描述,很容易将其当作有垃圾箱和水管充斥其间的刻板巷道,但其实不是这样。


【nick】明明无论是客流量还是热度,这里都排不上号……

【nick】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会选这里开店。


【旁白】确实可以这么说,这里的街景有点像是年久失修的上世纪建筑物。脏兮兮的外墙油漆斑驳脱落,露出了深灰色不知道是水泥还是混凝土的内里,但其实外墙原本是白色或者米黄色也说不定。

【旁白】而且还有相当古朴的,用波纹状钢筋制作的防盗窗。这样一来,南云的小店其实很像本世纪早期的小卖部。

【旁白】你可能没去过那种地方。但如果你活在本世纪早期,那你完全有机会前往一个三四线城市并且在街上走走。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但总有人会有,像是时间旅行者或者在错误的时间拿到了这些文字的人。

【旁白】繁华的“城市”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充斥着全息投影和闪呀闪的彩色灯光。偶尔会有些区域像是错过了这个时代,还停留在某一处时间缩影里的。

【旁白】虽然这些区域会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和更新被逐步蚕食,像是在纸张上洒落的水滴,最终会被纤维所吸收。但这样的行为本身也在造就新的过去,说不定未来的哪一天,全息投影和彩色灯光也会变成这样的年代孤岛。

【旁白】让我们回到主题。走到店口,能看到南云那家伙一反常态地离开了屏幕和游戏手柄,甚至还打理了一下他那乱糟糟的头发。

【旁白】不过电脑里的《最○幻想XX》还没关就是了。

【旁白】虽说一眼就能看出是临时应付,但比起之前半张脸都盖在头发下的邋遢样子,还是现在这样好一些。

【旁白】毕竟好说歹说,他也有个说得过去的面孔底子,稍微打理一下就算不得糟糕。只是这人完全没有用自己的外貌去谈个女——呃我是说还有男、跨性别、武装直升机、沃尔玛塑料袋和其他性别的朋友——的念头。

【旁白】可以说,是宅家打游戏让他变成这样子的。


【nick_选项1】你这样子……是电子太阳从赛博西边升起来了,还是一年不知道几次的卫生巡查又提前了?

【nick_选项2】有贵客登门啊?下次记得仔细洗洗再梳一下你那头发,这两根发卡可不顶用。


【南云】嘘嘘嘘,知道了知道了,少叨叨两句。

【南云】可没看到店里这位吗,小声点。别打扰到人。


【旁白】你顺着南云手指的方向看去,货架旁站着你不认识的少女。

【旁白】从背后看,一条收腿的黑色牛仔裤支撑起少女的硬挺米色上衣,如一株半开的蒲公英,然而并不像蒲公英那么静好。

【旁白】短靴的鞋跟哒哒地轻敲地面,大概是在给歌打拍子。她就自顾自地在货架间穿梭,把你们视作无物。

【旁白】如果说人如蒲公英,大概是轻柔漂浮抓不到的那种类型,大体还是静悄悄的性格。这么说来,她大概像风吹拂下正摇曳的半开蒲公英,还没有准备好起飞,但也静不下来那类。

【旁白】能在安静和活跃间切换的人,少有又有趣的性格,精致的面容。对比一下南云的表情,虽然他没说,但你大概能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也可能他不想表达,但是你懂。


【nick】网瘾公子哥也会有对现实人物一见钟情的时候吗?


【旁白】很难说他这样的人会对表现出一定二次元属性的现实美少女有抵抗力,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旁白】你其实想说“网瘾公子哥也会梦到现实美少女吗”的,但那样太刻意了,不太好,有一种掉书袋的嫌疑。不过他回答得意外斩钉截铁。


【南云】是啊!

【南云】难道不是吗,这情景不和galgame里描述的一样吗?

【南云】事先声明,我对这种元气又知性的美少女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旁白】好吧,至少你预测的还蛮准,也可能他确实刻板二次元了一点。

【旁白】下次该试试看买彩票了。


【nick_选项1】脱俗不脱俗不知道,我还有茉莉陪我啊。

  • 【南云】差不多得了!
  • 【南云】家里没有机器人美少女,就不能让我欣赏真实的美少女了吗!

【nick_选项2】这也不是你对人来你店里购物起这么大反应的借口。

  • 【南云】害,我这店几百年都不见得有几个顾客的。
  • 【南云】这就像是手游抽卡出了SSR,不是宅的你懂什么。

【旁白】挣扎了半天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的南云最后放弃了给你解释。

【旁白】毕竟从高中开始,他的语文成绩就是你们有目共睹的悲惨,但南云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好懂。

【旁白】你抬头看向面前比起茉莉要成熟些的少女,确实有着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动和孤独感。

【旁白】考虑到南云接触到的现实女性可能比你来他店里的次数还少些,他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为过。

【旁白】但是是不是该告诉他现实和恋爱养成游戏有差距,不是是个看上去特殊有趣一些的人都可以成为攻略对象的?

【旁白】在你们聊天时,少女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货架上一处玻璃展盒。

【旁白】你知道那个地方,那是隐藏在魔法般的老式汽水和恶魔般的原味薯片背后的宝物,南云私人收藏的游戏卡带。昂贵的,来自上个世纪的文物。


【nick】那个什么。

【nick】人家都盯着你店里的老游戏卡带了,你这么有钱,送她一份也不算太贵吧。


【南云】我的好{nick}……你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

【南云】人家可比我口袋里钱多得多吧,我像是玩得起这个的人吗。


【旁白】少女自然放下的左手握着台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是少见的实体相机,顶盖有着与她衣服相近的象牙白配色,在店里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反射着漆面塑料特有的光泽。

【旁白】不知道这是哪个年代的货色,你也没怎么用过实体相机。印象里的相机都是通体黑灰色金属的昂贵玩具,常见于以前的纪录片或者电影里。

【旁白】至于这种顶盖用着塑料的,不是当初厂家标榜的噱头,就是使用者的特别爱好。也很可能是兼而有之,不然这部相机不该是这个样子,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旁白】看到反光,你才注意到南云这家伙为了她连几百年不按开关的大灯都全开了,也难为它们的线路还没老化。


【nick_选项1】这相机是什么很昂贵的东西吗?我看外壳用的还是塑料来着。

  • 【南云】你是真不懂奢侈品还是假不懂奢侈品。
  • 【旁白】他好像无奈地叹了口气。
  • 【南云】虽说数码相机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淘汰了,老式相机还要更早。但是架不住它们作为文化消费领域的奢侈品存在嘛。
  • 【南云】相机的产量又不大,无论她手上拿的是什么款,年份到了都很贵啊。况且她这个一看就是用胶卷的。

【nick_选项2】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其实是个隐藏的富婆喽。

  • 【南云】怎么话到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庸俗,不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
  • 【南云】我这是好不容易在现实中找到了二次元美少女一样的存在。
  • 【南云】再说,虽说贵的是胶卷,但她手里那台相机也不是我消费得起的存在啊。
  • 【南云】再怎么说也是台几十年前的老古董,还能用的到底剩了多少也是个未知数。总之不会很多,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

【南云】那可是早就停产的,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奢侈品啊,用一卷少一卷的那种。

【南云】博物馆为了防氧化都是充氮气保存的,可不比贵金属便宜多少。


【nick】也不见得人家相机里就一定塞了胶卷。


【南云】她刚才拍照了嘛。

【南云】而且是一拍就用掉一整卷的那种大手笔,咔咔咔的。

【南云】我可没这种抬手在我的店里就拍完一整卷胶卷的美少女有钱啊……大概是哪家企业的大小姐喽。


【???】嗯哼哼~

【???】所以老板,这个卡带。嗯……《超级○里奥3》。

【???】好像没有标价的样子欸,难道说是不卖的展示品吗?

【???】啊呀……可惜了可惜了,我还以为能在这里淘到件保存完好的卡带呢……


【旁白】先前还在鉴赏游戏卡带的少女边念叨着边转过了身。

【旁白】虽然语调中带着些许失落,但她的表情还是如你所想一样没什么起伏。


【nick】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这是老板的私人藏品?

【nick】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卖的样子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哦。

【???】都罩得严严实实的了,确实像是展示出来的藏品,而且没有标价。

【???】会在货架上展出自己收藏品的人,虽然很奇怪,也不是没有可能。

【???】欸……但是市面上这样的卡带已经不多了,而且那边上世纪的可○可乐瓶子不也是有标价的嘛……


【旁白】她抬眼对上你,缺失一寸的左眼瞳孔让你略感惊讶。

【旁白】也许是先天性缺失或者受过伤之类,她时不时要眯起这只眼睛来看东西。

【旁白】可能是一种刻板印象作祟,你总觉得这样的少女应该有一个完美姣好的外貌。

【旁白】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应该是那种看上去一尘不染完美无瑕的,或者至少应该是平均线以上的。

【旁白】但现实的大多时候事与愿违。有些人略高略矮略胖略瘦,也有些人和她一样有些生理缺陷。

【旁白】有种哲理认为太完美的事总是不好的,所谓水满则溢。完美只能是一种构想,而不可能是一种存在。

【旁白】如果你是大道理家的话,也可以换一个角度说自己的观点是人类无法达到完美,只能永恒逼近完美,毕竟有什么“完美永远没有办法被完美定义”云云。当然你不是很关心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旁白】这种外貌上不怎么协调的点倒是让人显得更有意思,特别是你乍一眼看上去她的眼睛是一黑一白的,总比大街上那些戴假彩色美瞳的要吸引目光些。

【旁白】很有意思的是,在大家都注重外貌上五光十色的修饰,力图把自己变成俊男美女的时候,本色出演的人反而才是特立独行的那类了。


【???】喔……

【???】是不是打扰到你和老板聊天了,那我继续找找别的——


【南云】——不不不不不不用!那个呃,这张卡带的话……你真的想要的话也可以卖。

【南云】十万……十万FL如何,我收购的时候也花了九万九,在这落了几年灰也没有用过,连塑封都是原装的。

【南云】多加一千的就算是辛苦费了!


【???】不愧是《超级○里奥3》,就连价格也是一等一的吗……几十年前的卡带居然这么贵……

【???】嘛嘛嘛嘛嘛,不过这点钱我还是掏得起的,那就刷卡喽?

【???】……

【???】诶不会这里不可以刷卡吧,我没有带那么多现金来着。


【旁白】虽然这个时代用植入体芯片和虹膜验证支付的人要更多些,但信用卡和现金仍然存在,毕竟不是人人都支付得起前者的手术费用,选择传统支付手段的人也有其他的各种原因。

【旁白】不过这种理由在她身上肯定不成立。

【旁白】不知道这位随手一掷就是普通人多少月工资的少女,为什么偏偏选了比较传统的付款方式。


【南云】没事没事没事,刷卡的话也行,我这里什么支付方式都可以的。


【???】那——麻烦帮我包得稍微结实点,谢谢老板啦。


【旁白】好像是买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笑得很开心。

【旁白】她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就比之前失落的时候要……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张力?

【旁白】可惜你不是作家,想必只有这些能在笔力上战胜机器的人才能在一瞬精确地描述人表情程度上的细微差异。换做是你,只能想到“笑起来的脸比失落的脸看上去柔软得多”这样的形容。

【旁白】后者的话,你会这么想可能是因为茉莉更擅长模拟正面情绪的表情,而且那个时候脸部的仿生组织摸上去会更柔和一些的缘故。

【旁白】不得不说,你做出“捏茉莉脸以确认手感”这样的行为的次数还蛮多的。

【旁白】话归正题,南云这家伙摆上POS机就屁颠屁颠地溜进仓库去找什么原装盒了。

【旁白】只留少女与你隔着柜台共处,乍一看好像她变成了商店的主人。

这个地方我还写了另一种版本。

【旁白】好像是买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笑得很开心,和后面殷勤的南云相映成趣。

【旁白】她笑起来的时候表情就比之前失落的时候要……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张力?

【旁白】可惜你不是作家,想必只有这些能在笔力上战胜机器的人才能在一瞬精确地描述人表情程度上的细微差异。换做是你,只能想到“笑起来的脸比失落的脸看上去柔软得多”这样的形容。

【旁白】话归正题,南云这家伙摆上POS机就屁颠屁颠地溜进仓库去找什么原装盒了。

【旁白】只留少女与你隔着柜台共处,乍一看好像她变成了商店的主人。


【???】……

【???】货架上积了不少灰,好像这家店一直没什么人光顾的样子,我也是碰巧路过才进来看看。

【???】所以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莫非你是这家店老板的朋友吗?看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哎对啦,我是仁光,你怎么称呼呀。


【nick_选项1】喊我{nick}就好。

  • 【“仁光”】{nick}吗。

【nick_选项2】只是个凑巧路过的顾客罢了。

  • 【“仁光”】“只是凑巧路过的顾客罢了”先生吗。

【nick_选项3】诶嘿,忘了。

  • 【“仁光”】原来是记性不好先生吗。

【“仁光”】不管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

【“仁光”】嘛,这名字还是好有意思!


【旁白】你仔细想了想名字的事,“仁光”好像和你还真的有点缘分。

【旁白】近来茉莉背着你用生活费买了些书看。由于用的是你的钱,因此你每周得额外打几小时的工。可能是因为和非自愿的劳动挂上了关系,你对作家名字的印象还蛮深刻。

【旁白】“明明只是几本书,为什么要这么贵?”

【旁白】想必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人,都会存在一样的疑问。

【旁白】作家自己赚不赚得到钱是另一回事,把文化包装成一种高级消费品并且因此赋予它过高的价值的资本家是最可恶的。可恶到让你每周得在常青那里洗不知道多少个盘子。

【旁白】好吧,至少茉莉喜欢看。

【旁白】想到这个,你·释·然·了,不释然也得释然的那种。

【旁白】她作为睡前读物的那些畅销书的作家似乎就用着“仁光”作为笔名。

【旁白】你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茉莉要选一本有着一定深度思考的城市游记作为睡前读物。而且有人会把城市作为旅行景点去逛,并且因此大量地思考这件事本身也是很难理解的

【旁白】只能说,你和作家可能看到的不是同一盏霓虹灯,也许她看到的是四维或者更高维度的霓虹灯,而你是个还在纠结烧烤霓虹灯味薯片是什么味道的凡人。

【旁白】不过在南云的店里遇到这样一位大人物大概是概率几乎为零的事啦,同名同姓的现象自古有之。那些把自己的孩子起成年少时喜欢的偶像名字的人也不是不存在,倒不如说在这个年头算是常见。

【旁白】上课那时候,看到同学有着“某○音”或者“某未来”这样的名字,也不是怪事。

【旁白】“大概只是碰巧的重名吧”,你这么想着。简单与她寒暄了两句,留了包薯片的钱在柜台上就开溜了。

这个地方我还写了另一种版本。我也比较喜欢后一个版本的前几句。

【旁白】你仔细想了想名字的事,“仁光”和你的全部交集基本就是这些。

【旁白】仁光是一个会把城市作为旅行景点去逛,并且因此大量地思考这件事的作家,这你知道,也是她出名的缘故。

【旁白】粉丝们会认为她比起矫揉造作的文艺青年,有着更深沉广阔的知识面和朴实的笔法。即使她写的是城市里一盏霓虹灯这样小的事物,也能因此谈上几页纸。

【旁白】只能说,你和作家可能看到的不是同一盏霓虹灯,也许她看到的是四维或者更高维度的霓虹灯,而你是个还在纠结烧烤霓虹灯味薯片是什么味道的凡人。

【旁白】不过在南云的店里遇到这样一位大人物大概是概率几乎为零的事啦,同名同姓的现象自古有之。那些把自己的孩子起成年少时喜欢的偶像名字的人也不是不存在,倒不如说在这个年头算是常见。

【旁白】上课那时候,看到同学有着“某○音”或者“某未来”这样的名字,也不是怪事。

【旁白】……

【旁白】这就是你对这个名字全部的记忆。

【旁白】至于自称“仁光”的少女,之后就没有遇到过了。在茫茫人海和硕大城市里找一个普通的人难如大海捞针,即使她是有名作家也不例外。


【nick_选项1】这个时候,应该放下回忆情节,尊重甜点命运。

【nick_选项2】比起回忆过去,还是去码头整点吃的是人生追求。


【服务员】……您的订单号是5568,一份中杯现磨拿铁和原味曲奇。有会员吗?


【nick_选项1】有。

  • 【服务员】虹膜验证说您好像没有注册过会员的样子。

【nick_选项2】没有。

  • 【服务员】没有会员的话也没关系。

【nick_选项3】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 【服务员】啊,是这样。

【服务员】我们正好有会员满额消费送仁光小姐的明信片的活动,您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旁白】你本想摆摆手示意服务员结账。这样子开着消费活动的店,从街上看过去不占绝大多数也有一半。从自认理性且少有物欲的角度考虑,你不太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不然你也不会对一则广告从具体思考到抽象。

【旁白】啊!对于最后那句话来说,有道是:城市的面孔常常反映人的内心世界,以为组成广告的话语中没有人的灵魂,那是错误的。

【旁白】这话是谁说的不重要,但……谁,明信片是仁光的?

【旁白】你自己会不会对这位作家有兴趣,可能要等读过她写的东西之后再说。但茉莉肯定会喜欢她写的东西,这你知道。

【旁白】你犹豫了,像是因为孩子喜欢街边橱窗里的礼物就驻足纠结的父母。有时候你确实觉得自己对于茉莉像是父母一样,至少你扮演了监护人的角色,而监护人需要给被监护人带礼物。

【旁白】绝对不是你自己想要,绝对不是你对那个名字突然来了兴趣,绝对不是。

这个地方我还写了另一种版本,如果不考虑茉莉的话。

【旁白】你本想摆摆手示意服务员结账。这样子开着消费活动的店,从街上看过去不占绝大多数也有一半。从自认理性且少有物欲的角度考虑,你不太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不然你也不会对一则广告从具体思考到抽象。

【旁白】啊!对于最后那句话来说,有道是:城市的面孔常常反映人的内心世界,以为组成广告的话语中没有人的灵魂,那是错误的。

【旁白】这话是谁说的不重要,但……谁,明信片是仁光的?

【旁白】你犹豫了,你自己会不会对这位作家有兴趣,可能要等读过她写的东西之后再说。但她的明信片似乎会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旁白】也许一张明信片可以成为你了解这个作家的窗口?天知道。

【旁白】绝对不是你自己想要,绝对不是你对那个名字突然来了兴趣,绝对不是。


【nick】#摸摸身上有没有足够FL。

【nick】#口袋里摸出了一张1000FL的纸币,似乎刚好够一份会员套餐。


【旁白】你端着看上去和你点的拿铁与曲奇没什么区别的会员限定现磨有机拿铁和手作松软曲奇。除了曲奇的巧克力碎块改成了彩色糖豆外,可能有点不同的就是包装袋和价格。

【旁白】其实你觉得他们更应该把这个活动放在常青的店里开,毕竟这个年代女仆的复古性不算差,更主要的是你可以免费拿到放在常青店里的明信片物料。

【旁白】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至少你拿到了仁光的明信片。它是不是一张批量印刷、本人没出镜、只有一张摄影图片和一行复印小字的明信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想要它,而且拿到了。

【旁白】虽然冥冥中,内心一直有个很像南云的声音在对你说。

【旁白】“做偶像厨只会害了你。”

【旁白】从摄影图的质量来说,还真蛮容易就联想到你在南云店里遇到的那个“仁光”。

【旁白】这倒不是说图拍摄得好还是坏,这种泛着蓝色调又朦胧胧像是蒙着层雾的方形照片要不是后期调出来的色彩,就只能是某些胶卷相机使用的塑料镜头的功劳。后者倒是出过不少用塑料壳的款式。

【旁白】而她拿的确实是相似类型的胶卷机。


【仁光】“我想一直待在从树叶空隙照进的阳光里”


【旁白】明信片上印着这样一行字,看上去像作家自己写的。配图则是现在城市里已经很少见的花枝。白色的花瓣在枝条上绽开、覆盖,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这样的花。


【nick_选项1】#拿出手机拍一拍看看是什么花。

【nick_选项2】#试着在地图上找找附近有没有开花的公园一类。


【旁白】在你拿出手机,准备查询的时候,有人按住了屏幕的上端。

【旁白】视线向上抬去,是之前在南云店里见过的,自称“仁光”的少女。


【“仁光”】真巧诶!又是你。

【“仁光”】你也是来领周边的吗?


【旁白】少女随意地拉开你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和你聊起了天,自来熟得像是你们之前就约好在此碰面一样。


【nick_选项1】原来大海里真的能捞到针……

  • 【“仁光”】什么针,你有掉什么东西吗?

【nick_选项2】今天太阳应该是从东边升起来的才对……?

  • 【“仁光”】嗯?太阳不从东边升起来,难道从东边落下去吗?

【“仁光”】好怪哦,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来领周边的。


【旁白】也是,你仔细想想,她都自称仁光了,还能错过仁光的周边不成,在这里出现也是应该的。


【nick】呃,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


【旁白】你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和茉莉的关系,最后选择了家人这个词。


【nick】你呢,也是来拿明信片的?

【nick】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亲自来。你对这个作家也有兴趣吗?


【旁白】听到你的话,她好像很努力地在憋笑。


【“仁光”】不不不……

【“仁光”】那个,咳咳,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我就是作家本人。

【“仁光”】可不是什么冒牌货哟,百分之一百的本尊在此。


【旁白】她双手叉腰,挺了挺胸,看上去十分自信。

【旁白】不过,在向你解释的时候,她还是压低了几分声音,像是怕周围的顾客听到一样。


【仁光】只不过嘛,真实身份不能轻易示人,因为大作家的身份是很神秘的!


【nick】但是我觉得不太有说服力的样子。


【仁光】很神秘的!

【仁光】唔呃,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很认真的好吧!

【仁光】我——我可从来没有在这种明信片上出过镜,无论是哪一张,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旁白】她好像对你怀疑她的身份十分不满。但是论谁也没法求证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仁光,除非出版社的人就坐在你旁边。

【旁白】但出版社的人要证明自己就是出版社的人也是困难的事,这样就陷入逻辑怪圈里了。在更多依托新媒介接收和传递信息的时代,似乎证明自己是自己这样的事也变得困难起来。

【旁白】姑且还是相信她一下吧。


【nick】……抛开你到底是不是不谈。

【nick_选项1】本尊就这么怕别人发现你的身份?

  • 【仁光】这个是芥周子要求的啦,我也不想的啦……
  • 【仁光】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成名欲望,我也想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然后要签名……况且一个会在街上随处出现的作家不是更平易近人嘛。
  • 【仁光】结果她说什么“人设”啦,“安全”啦,就让我不要暴露自己是谁这样,下了死命令。
  • 【仁光】喔,你是不是不认识她来着,我想想啊,那个称呼怎么说来着?
  • 【仁光】经纪人……?
  • 【nick】……你这不还是向我暴露自己身份了。
  • 【仁光】那不一样的。你是知道我真名的第一个人,而且是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的缘故。
  • 【仁光】有趣的人是很安全的,我称之为仁光的哲学第零定律。

【nick_选项2】你来自己周边的赠送活动干什么。

  • 【仁光】因为很好玩啊。
  • 【仁光】你看,有这么多人在排队,大家都很想要我的明信片。
  • 【仁光】不过他们是奔着“仁光”这个名字来的呢,还是奔着我在明信片上写的东西和拍的照片来的呢。
  • 【nick】我想大概——
  • 【仁光】大概是前者对吧,大家都会这么说。但会这么说的人,也会考虑到后者,作为一种潜在可能性。
  • 【仁光】而对于人这个群体来说,无法确定前者的必然,也无法确定后者不存在。
  • 【仁光】也许有人会出于后者的理由来拿我的明信片呢,这不就很有意思啦,我称之为仁光的哲学第零定律。

【旁白】不知道为什么,但冥冥中你总觉得她这么脱线的性格能在城市里平安长大,除了她亲朋好友的照顾之外,还得感谢上天的恩赐。

【旁白】考虑到她的作品内容,经纪人会担心她的人身安全也正常。

【旁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起来。


【仁光】而且。


【旁白】她顿了顿,表情严肃了几分。


【仁光】“名字代表什么?我们所称的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芳香。”

【仁光】仁光什么都可以是,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人可以是逐名的动物,也可以不是。比起前者,我更希望看到后者的出现,因为逐名的人太多了。


【nick_选项1】很哲学。

  • 【仁光】我以为你会说很戏剧的,毕竟是大戏剧家的台词。
  • 【仁光】很帅气,夸我很帅气也可以呀!

【nick_选项2】很玄学。

  • 【仁光】玄学个头喔,明明我在说蛮期待不要因为名气就来拿明信片。
  • 【仁光】那作家不就成演员了嘛,太坏了。

【nick_选项3】很深奥。

  • 【仁光】人是最深奥的东西。
  • 【仁光】但我说的话可一点也不深奥。作出如此反应,只能说明:你笨笨。

【旁白】严肃的样子只维持了一瞬,就又回到了她让人熟悉的风格上。

【旁白】很难说究竟哪个是演的,哪个是真的她。

【旁白】可能和她熟悉戏剧台词有些关联,她要是去演戏的话一定是个有成就的演员。

【旁白】如果说性格脱线的人都和她一样能随时进入理性的思考领域的话,也许元气属性就不会绑定笨蛋属性了。虽然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元气笨蛋是一种可以连用的名词。

【旁白】大概是一种刻板印象,那这种绑定其实不成立也说不定。


【仁光】好了,话归正题,你是不是要查那张照片来着。


【nick_选项1】对。

  • 【仁光】不对也得对,因为我觉得带你去那儿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nick_选项2】不对。

  • 【仁光】不对你个头,没有人告诉你不要挑战少女的记忆力吗?

【nick_选项3】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 【仁光】我告诉你,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仁光】所以,仁光在此宣布:你得和我走一趟。

【仁光】下面你有五秒钟时间思考。

【仁光】一。好,没有异议,现在出发。


【nick】等等等等等一下——哪有第二次见面就拉人搞城市内旅行的事,太快了太快了!


【仁光】我是旅行作家嘛,旅行作家怎能停下自己旅途的脚步呢。

【仁光】而且,不是有大人物说过:“走进生活中去吧,不要迟疑,不要害怕——仁光会带你到彼岸,会让你再次脚踏实地”。

【仁光】这可不是我说的哦,略略。


【nick_选项1】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 【仁光】说明你没有听过这么有哲理的话,是缺乏文化的表现。
  • 【仁光】不过,现在你知道了。

【nick_选项2】感觉你偷偷改句子了……

  • 【仁光】当然——才没有,这可是“有人”说过的哦,反正不是仁光说的。
  • 【仁光】人云亦可成真,只要你有相信的心。

【nick】拗不过你,但这一趟该不会只是为了专程带我去看看花……?


【仁光】很聪明,对了一半,说明你不笨笨,只是笨。

【仁光】既是看花,也不是看花。

【仁光】整天窝在钢筋水泥玻璃幕墙里,灵魂是要发霉的。这个时候就得找个地方出去走走才好。譬如说,在太阳底下晒被子,那种味道和触感,能把人从一天的疲劳中拯救出来。

【仁光】找个地方把人晒一晒,也是这个道理。当然也可能因为其实是去看树,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

【仁光】不在开花的季节就只能看树,我称之为仁光的哲学第一定律。


【nick】你的这个定律还真的有零一二三啊。


【仁光】我刚编的,诶嘿。

【仁光】不过多编两句是不是也能结集出版一下。芥周子最近催我的稿子有点太多了,很让人困扰的。

【仁光】古往今来自称作家的人,也有不少是今天挤一点牙膏,明天挤一点牙膏,后天再挤一点牙膏的嘛。那些写心灵鸡汤的不都是这样吗?


【nick】感觉……“我想一直待在从树叶空隙照进的阳光里”这样的句子读起来也很像鸡汤文学。


【仁光】嘛,当时写这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想一直待在从树叶空隙照进的阳光里。

【仁光】不,不如说是因为,“我想一直待在从树叶空隙照进的阳光里”。

【仁光】至于是不是鸡汤嘛,你猜喽?


【旁白】她调皮的闭起一只眼睛笑了,遮起了几分受损的瞳孔,让它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考虑到少女只是随意的坐在你的对面,这伤痕比那天店里看起来还要明显得多,但她好像丝毫不在意。

【旁白】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她好像就一直在笑和开玩笑。这种话语的姿态仿佛有种魔力,虽然看上去无忧无虑又脱线大条,可你拿不准仁光的真实意思。

【旁白】她究竟是在玩弄自己话语的梗呢,采用原句的字面意思呢,还是另有所指呢?

【旁白】真相写在她脑海的同一行字之间,又在她勾起的嘴角后隐去,捉摸不清。

【旁白】虽然在关键的地方,仁光从不对你把话说明白,但个人魅力这样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才凸显出来吧。你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勾起了几分探寻的兴趣。


【仁光】那么不如现在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其实好像也不是很远的样子。

【仁光】虽然外面沙漠化的土地很多,可每座城市的边缘还是别有洞天的,不只是残破的钢筋水泥,也不会让你去看沙子和废墟。

【仁光】走啦——


【旁白】她指了指门口,示意你和她一起出去,自然的如孩童邀请小伙伴去自己发现的秘密基地玩闹。

【旁白】仁光属于心智很童真的那一类人吗?你忽然这么想。

【旁白】很难说完全不是,也很难说完全是。人是相当复杂的东西,不能简单用是和否来衡量不确定,这点在她身上尤其如此。


【仁光】心思真复杂呀,你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想吗。

【仁光】一个人思虑太多,就会失去做人的乐趣,别发呆啦。


【旁白】她伸手招来无人车,好像没有和你均摊车费的意思。

【旁白】考虑到茉莉买了她那么多书,已经贡献了很多销量,你决定不主动提起车费的事。

【旁白】纸质书从很久以前的消费品,变成了这个时代的轻奢侈品,而洗盘子的工作仍然与以前痛苦的人类劳动无异。出于保护人类工作岗位之类的原因,许多工作岗位并没有被机器人取代,但可观的人工费就因此大打折扣了。

【旁白】不知道该说是人的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旁白】不过,你肯定不喜欢洗盘子。

【旁白】……

仁光,前期人物设定

南云小店的常客,旅行作家
仁光

旅行作家,作品因细腻的笔风和入微的观察,被评论家称赞为当下物化社会里少有的人文关怀,作为其代表作的游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有成为反物欲潮流文坛旗帜的趋势。但仁光对此毫不关心,大概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毕竟作品的出版发行都由她好友芥周子成立的公司包揽,她只需要随着自己的性情创作就行了。

比起作品在文青和知识份子群体里的知名度,仁光本人则是名不见经传,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就是那位名作家。这也是她从未在自己作品的发售会和广告上出现的缘故——即使她想,芥周子大概也不会让她出场,毕竟一个清高脱世的作家人设除了能保护真实的她,也已成她作品的另一个标签,甚至是卖点的一部分。

可以观察力著称的仁光真的就对金钱、商业和社会化的事物完全不了解吗?

抛开芥周子为了保护她所设下的虚构光环。这位刷着好友信用卡大手笔购买上个世纪价值不菲老物件的青年作家,可能未曾参与任何一场商业活动,却仍旧比任何人都更接近真相。

仁光的作品中极少出现具象的人,也许她的粉丝很期待一本小说的面世,但在系列游记中出现的所有角色几乎都是笼统模糊的概括。比起某个有独立性格或具体故事的人,她笔下的角色更像是“人类”这个概念最抽象升华的合成。甚至可以说,她笔下的人、动物和机器人可以有相似相通的思考逻辑。

使用这样的笔法,比起文风,大概更是一种无奈,身为浮游在俗世间的观测者,也未曾穷尽名为“人”之概念全景的无奈。即使观察过无数的人和事,也无法准确概括出任何一种类型的“人”。不过,作为读者的你要相信,也许未来的某天,仁光会提笔在纸上创作以前未敢尝试的灵魂。


  • 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具体的高度和她的鞋跟厚度有关。身材偏瘦,因着装而更显纤弱。
  • 黑色短发在后脑简单的扎成小辫,鬓发和零散的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则是笔直向下垂着,发型因此稍显层次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随手天成。
  • 面料硬挺的米色高领风衣有着放宽的下摆,袖口也做成了稍宽的外形。但比起喇叭袖来说还是窄得多,只有近观时能微微看出几分。
  • 风衣的下摆显出一条收腿的黑色牛仔裤。与常见款式不同的是,这条裤子没有任何染色上的做旧。纤细的黑色支撑起宽大的米色,像是株孤独的蒲公英在玻璃霓虹的城市中独立。
  • 黑褐色的常见瞳色,只是左眼曾经受过事故创伤而缺失了部分视力和小块瞳仁。不过在人均因使用屏幕超时而患有近视,或是干脆替换成机械义眼的时代,她依然能被划归到肉眼使用者里视力较好的那类。
  • 比起水笔之类的现代工业制成品,更倾向于使用手工沾水钢笔之类可以被算作老物件的用具。虽说身上连通信设备都旧的像是上个世代的产物,但并不是怀念机器人还没有出现的那个年代。
  • 如果手头没有具体的事要忙,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时候的仁光比起发呆的人类,更像是进入待机的机器一样僵硬。这种机械感在陪她逛街的时候要更明显些,她总会将注意力聚焦在街边的某些兴趣点上。
  • 身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旧得可以被送入博物馆,不过比起欣赏和价值,仁光更倾向于享受在收集每一件藏品的过程中触摸到的历史与人的意味。
  • 钢笔字写的只有她自己能看懂,但是钢笔画则是能够装裱在相框里给人欣赏的水平。大概是她将写字也当做了绘画的一类,因此字形总是饱含不同情感,至少她是这么解释的。
  • 使用在这个时代看上去有些特立独行的纸笔写作,并且长期穿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采风。自称这样的创作方式更加怀旧,实地采风也比使用虚拟全景观察的要更加细致,但她在叙述如此的理由时话语中有着与平时游刃有余不相符的犹豫。
  • 会随身带伞,喜欢下雨。
  • 并不是面瘫系,也会很开心的笑出来,但是极少或者几乎没有悲伤和愤怒的表情,这也是仁光会被人误认为是仿生模块做的比较好的机器人的原因之一。

“我说啊,nick。意义这种东西,是人所赋予的呢,还是任何有知觉的生命都能定义的呢?”

“诶嘿,这就露出很迷茫的表情啦——一直皱着眉头会变老的。”

“人类这种生物,是会在与自己生物学上同种的种群里,都分出团体和种族,互相隔阂的呀。”

“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电子脉冲的模仿者,不被人类作为同种接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不不,我可没有开除自己的人籍哦!那个那个,不是有哪个——大哲学家说过‘人与人都是孤独的灵魂’之类的一句话嘛。我和包括nick在内的其他人类也是不同的,当然可以评价你和他们啦。”

“什么叫找借口啊!论证,这是论证出来的结果!”

“……”

“嘛,毕竟,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实际撰写剧情的时候,因为太过于书面而只使用了部分对白,下面的剧情同样进行了改编。


初次见到那位自称仁光的少女,是在某天下午下班后突发奇想,绕路去南云开的小店时发生的事。

还没走到店口,就看到南云那家伙一反常态的离开了屏幕和手柄,连先前乱糟糟如鸡窝的头发也用发卡固定了一下。虽说一眼就能看出是临时应付,但比起之前半张脸都盖在头发下的邋遢来说,这种露出双眼和额头的做法让这家伙终于能算得上有几分帅气了。毕竟南云好说歹说,也有个说得过去的面孔底子。

你正想打趣两句,问问这位老同学是电子太阳从赛博西边升起来了,还是一年不知道几次的卫生巡查又提前了,让他一下子注重外表起来,就看到南云向你连连摆手示意着噤声。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纤细黑色支撑的米白色少女就静静站在货架旁,背对着你们,如一株半开的蒲公英。

于是你立刻就懂了南云的意思,挪步到柜台边上和他小声谈了起来。

“网瘾公子哥也会有对现实人物一见钟情的时候吗?”你憋着笑意,但南云的回答意外的斩钉截铁:“是啊!”

他顿了顿,大概是斟酌了一下字句:“她的气质……搞得你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事先声明,我对这种元气又知性的美少女可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虽然最后也没能得出一个让你觉得体现出文采的答案,毕竟从高中开始,他的语文成绩就是你们都有目共睹的悲惨,但他的意思很好懂。

你抬头看向面前比起茉莉要成熟几分的少女,确实有着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动和孤独感。考虑到南云接触到的现实女性可能比你来小店的次数还少些,他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为过。

“人家都盯着你店里的老游戏卡带了,你这么有钱,送她一份也不算太贵吧。”

“我的好{nick}……你是真没看到还是假没看到。”你顺着南云手指的方向再看过去,少女自然放下的左手握着台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是少见的实体相机,顶盖有着与她衣服相近的象牙白配色,在店里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反着着漆面塑料特有的光泽。

你这才注意到南云这家伙为了她连几百年不按开关的大灯都全开了,也难为它们的线路还没老化。

“可是,那好像是塑料壳的相机啊,是什么很昂贵的东西吗?”

见你大概是真的不懂奢侈品领域,南云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你解释道:“塑料壳是定制产品的一部分,但关键的难道不是这台相机用的是胶卷吗……那可是早就停产的,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奢侈品啊,用一卷少一卷的那种。”

“万一她没装——”

“她刚才拍照了。”南云杀死了这段对话,“我可没这种抬手在我的店里就拍完一整卷胶卷的美少女有钱啊……大概是哪家企业的大小姐溜出来玩的吧。”

“所以老板,这个卡带,《超级○里奥3》。好像没有放价格标签的样子欸,难道说是不卖的展示品吗?”在你们交谈的时候,先前还在鉴赏游戏卡带的少女边念叨着边转过了身,确实如你所想,虽然语调中仍旧带着些许失落,她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无波“我还以为能在这里淘到件保存完好的卡带呢……”

她抬眼对上你,缺失一寸的左眼瞳孔让你略略惊讶。她则是一愣,像是没想到又来了新的顾客:“喔,是不是打扰到老板你和顾客聊天了,那我继续找找别的——”

“不不不不不不用,那个呃,这张卡带的话,就……十万FL如何,我收购的时候也花了九万九,在这落了几年灰也没有用过,连塑封都是原装的,多加的就算是辛苦费了。”

“刷卡可以吗?麻烦帮我包的稍微结实点,谢谢啦。”

谜一般的少女笑的很开心,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银行卡,纤细的手指在pos机的按钮上轻敲,对你而言是天文数字的财富就这样花在了一张旧时代的游戏卡带上。少女没有计较存放这么久的卡带还能否正常读取,就这样付完了款。

南云屁颠屁颠的溜进仓库去找什么原装盒,只留靠在柜台另一侧的她和到现在还站在门口的你共处,凑近了看才会发现她其实插着一对耳机,轻敲的手指在柜台桌面打着节奏。

正回忆着少女刚才那个虽喜悦但让你觉得有着距离的笑容,笑容的主人便自己凑了上来:“你是这家店老板的朋友吗?”她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下巴附近,“看你们好像聊的很开心的样子。哎对啦,我是仁光,你怎么称呼呀。”

你嘴上一边回应着“喊我{nick}就好”,一边回忆起这个颇有些耳熟的姓名,沉浸在思绪里的你甚至下意识忽略了仁光“{nick}——嘛,这名字好有意思”的嘟囔。近来茉莉背着你用生活费买了不少书看。由于每周因此得额外打几小时的工,这事你倒是记得相当清楚。那些畅销书的作家似乎就用着“仁光”作为笔名。

不过在南云的店里遇到这样一位大人物大概是概率几乎为零的事啦,你这么想着,毕竟将偶像的名字作为自己的称呼使用也大有人在,茉莉还会偶尔念叨两句书里的话哩。简单寒暄了两句,留了包薯片的钱在柜台上就开溜了。

……

“所以说……在和我聊起来之前,你和南云居然在谈他对我一见钟情的话题吗?诶呀呀,这样卖自己的老同学是不是不太好?”仁光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盏,笑着指了指你的耳朵,“难道说别人坏话都会害羞吗。”

无奈的向她解释道:“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的事,那个时候有谁认得出你就是作家本人,就算私生饭了。”

“附议,现在也是这样哦。”


从天台向占据视野大半的霓虹城市望去,虽然充斥着光线和人流,你仍旧觉得有些发冷。不全然是入夜时气温下降的缘故,而是一种由你身旁名为仁光的少女传达出来的忧伤,隐藏在她只有笑容的脸庞下的忧伤,这种忧伤透过清朗又寒冷的空气感染了你。

人在面对寂寥又宽广的场景时,总是会冒出来各种各样的感慨,并因此觉得忧伤或是喜悦。似乎没人对这种情绪是忧伤占多数,还是喜悦占多数做过统计。但从你自身的表现来看,大概会更支持是忧伤占多数一些。

伸出手,广告招牌紫色的光从指缝间映出,物的信息被浓缩成照在你们脸上的模糊光斑。

你忽然有种感觉,有关于城市、物、信息、广告、光线、人和非人,这一切都不该这么排布,都不该以这样的姿态存在于世间。人应当有更好的选择,或者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你拿捏不准,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但是冥冥中你就是觉得,这样的冲突,这些名词的冲突,应当有更好的结局,而你在为它的现状感到悲伤。

少女和你交谈关于人的看法时,你也许就在这么想了,只是那时的你还没有抓住跳跃思维的这个尾巴,但现在她用这个天台帮你抓到它了。这是个只有她找得到进的来的地方,也是只有她会做的事。

于是,她继续问你。

“我说啊,{nick}。好像这么开头有点显老气……咳咳——意义这种东西,是人所赋予的呢,还是任何有知觉的生命都能定义的呢?”

好像找不到答案,至少一时半会你觉得自己找不到答案。茉莉全然在生物学上不是人类,机器人在生物学上都不是人类,这是毫无疑问的。用电驱动的和脉搏跳动的,人们并不持有一致意见,但你认为他们都算生命。可即使都是生命,离人类的范畴也依然很远。

能说茉莉留下的生活痕迹,对你是有意义的。毕竟这种意义来自你自己。

但是这样的意义,对于茉莉自身呢?伸出的这双手,第一次握住茉莉瘦弱发烫的肩膀,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对茉莉是有意义的吗。茉莉对你的感情,对她来说也是有意义可言的吗?有动物会依据本能行事,行事无含义并非是机器人的专利,若你将机器人也视作生命,更是自证的一环。

“诶嘿,这就露出很迷茫的表情啦——一直皱着眉头会变老的。”仁光背对着你,望向华光笼罩的城市方向。语调很轻松,但你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无数层自我放逐下,那个真实自我的表情,“人类这种生物,是会在与自己生物学上同种的种群里,都分出团体和种族,互相隔阂的呀。要是机器人的话,身体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作为使用电子脉冲的人类模仿者存在。不被人类作为同种接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不不不,那个那个,你不要误会,我可没有开除自己的人籍哦!”突然的补充解释打断了你的思索,“也不能说是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有哪一个——大哲学家说过‘人与人都是孤独的灵魂’之类的一句话嘛。我和包括{nick}在内的其他人类也是不同的,当然可以评价你和他们啦。”

“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你打断我思维啦小姐。”你只能这么回答她。

“什么叫找借口啊!论证,这是论证出来的结果!”虽然面孔还是没转过来,不过仁光歪了歪头,大概是真的有开心吧。

良久良久,无人说话。带着耳机的仁光似乎又回到了音乐的世界里,而你则是听着耳畔刮过的风声。自从在城市里定居,你有多久没有注意到这样属于自然的声音了呢?

“宇宙中,孤独蔚蓝星球旋转不停。”

“乘着电波,多少思绪迷失群星——”

“就算,炽热的冕风将一切屏蔽。”

“请别,让你的心灭熄——”

少女轻哼的歌声揉入向城市吹去的风中,你们呆坐在天台上直到她把整首歌都唱完。轻柔的嗓音,听的很真切,但这首歌只有你一个听众,大概还不够。于人,于机器人,于一切物,这一路所见有关生存的矛盾,也恰是你关于名词冲突的一个悲哀。人作为其中唯一能自由施行意志的存在,如歌声中所述般麻木封冻着。

“嘛,别太沮丧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你被她影响而溢出的情绪,她这么安慰着你“毕竟,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如果将自己当做群体中的一部分,会因此变得麻木是自然的,作为孤独个体的心光也是,会一并熄灭的啊。为人,而不是生物学上所述的人类,还需要不那么理性的一些存在。”

“所以,试着去用心光去传递情绪吧,{nick}不是和这座城里多数人类一样冷血淡漠的存在,一定能理解我在说的话吧。”

“嗯……”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总之你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因为好像人确实应该如她所言,和纯粹理性的生理学人类有着感性的差异。究竟是理性的人体结构定义了“人”,还是这部分感性定义了“人”,在你心中虽然还不明晰,但好像比起问题的答案,一个身影出现的更早些。

茉莉的情感,如果是真实的。茉莉的意义,如果也是真实的。她会不会,也可以是真实的“人”呢。没有什么法则规定“人”只能由人类担任,在感性可能占据主导的范畴里,也许担任这个词汇都不该出现。但无论借口如何,你定是,现在的你定是如此期望着,甚至认同着。茉莉的身影,在你看来绝对不只是机器人的一个理性结构能够概括的。

“好啦——”她在沉思的你脸前摆了摆手,摆出一幅坏笑,“别搁这儿发呆喽。我故意多留了你十分钟,这样你和茉莉约定好的到家时间就要晚了喔,她要急了,该回去陪陪自己家的那位啦。这么好传递情绪的对象放在身边,无论人类或是机器人,都是很幸运的事喔。”

“毕竟能承载感情的就是有意义的。好啦懒虫{nick}别看霓虹灯啦,这块土地芥周酱买下来了,想来随时都有机会的,别让茉莉久等了。”

她拍拍手示意楼下的芥周子发动汽车,推着你就这样下了楼。月亮也升了起来。

  • Copyrights © 2023-2024 TWFish
  • Visitors: | Views:

请我喝杯咖啡吧~

支付宝
微信